张守业拉着程竹君走出房门,穿过堂屋,来到对间的书房。
张守业家的宅院,坐北朝南,北面是老爷的正房,正房中间是一间极大的堂屋,堂屋左右靠墙各摆放了两尊明清时期的瓷瓶,两面墙上挂着些字画。朝北的方位,摆着两张红木太师椅,太师椅中间同样一张红木茶几。太师椅后方墙上,挂着一张方士画像,画像两边有16字祖训。从左至右依次为:“薄己厚人,勤俭持家。”“忌争忌傲,不贪为宝。”正房的左边,是老爷的睡房,睡房正中靠墙一张雕刻精美的实木架子床,里边靠墙立着两张衣柜。窗下有张书桌,书桌两边各有一张红木官帽椅。正房的右边有一间书房。书房正中摆着一张红木八仙桌,四张红木官帽椅,有重要宾客时,可做宴客之用。窗下一张书桌,除靠窗的墙面外,其他三面墙,间或立着一些书柜,或者镂空书架。其间放着一些孤本、珍本古籍或者一些小件精美古玩。正房两边各有一间耳房,东间改为老爷储物之用,西间改为老爷、少爷方便之所。主房除了老爷,张守业,许伯,红姨之外,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其他外人进入的。
东面两间东厢房,一间是张守业的住房,另一间是客房,除一些特别尊贵的客人可以入住外,其他时候都是空着的。
西面四间西厢房,许伯和红姨各住了一间。另两间用作客房。
南座大门两侧,各有一排佣人房。东南角有一间大灶房,灶房内有餐厅,厅内两张高脚桌,八张长凳,平时老爷、少爷和佣人们用餐都在这里。灶房外有一口水井,水井两面有洗衣台,洗菜台。西南角有一间大仓库和两间茅房。
间有一凉亭,凉亭与四个院角之间,各种了一棵桂树。东北与西南的桂树下各有一口太平缸,盛满水,以备走火之用。
许伯和红姨坐在八仙桌上,红姨口述,许伯拿毛笔在纸上记录。两人正在书写治丧的流程。
红姨见张守业他们进来,忙起身道:“少爷来啦。”
许伯也站了起来,点头示意后,对红姨说道:“你安排人一起去给老爷擦拭身子,换上寿衣吧。”
红姨说了声好,就出门了。
张守业拉程竹君坐在官帽椅上,许伯重新落座。
“许伯,我爹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张耀祖那些匪兵干的?”张守业眼中有怒火燃烧。
许伯沉默会儿,点头缓缓说道:“今日上午,张耀祖的弟弟张耀宗,带了队匪兵来砸门,我跟老爷连忙来到门口,见是那张耀宗,老爷忙上前说好话,同时命人抬了箱银元出来,足足两千块。张耀宗当时大怒,说两千块打发叫花子,开口就要一万块,没有一万块就砸了这院子。田龙,田鹰他们,见张耀宗欺人太甚,都去仓库提猎枪了,准备拼命。老爷见不好收拾,怕事情闹大,又命人去抬了一箱出来,并说家中备着的银元都在这里了。张耀宗铁了心要抢,说没银元那就拿金条,说完就准备带人闯进去。老爷忙上前,准备阻拦,却被张耀宗抬手重重一推,老爷一个重心不稳,脚跟磕到门槛上,重重的倒了下去,田龙他们连忙扑了上来,却为时已晚。老爷后脑勺磕到石板地上,当时人见着就快不行了,翻白眼,抽搐不止。田龙他们见老爷出事,提着猎枪就要拼命,场面顿时剑拔弩张。我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加之老爷急需救治,便阻止了田龙他们。张耀宗见闹出人命,也就没再折腾,抬着两箱银元离开了。田牛当时就找来郎中,郎中见过后,直摇头,说摔伤了后脑勺,神仙也救不了。”
许伯说完,就起身在张守业面前跪了下来,口中惭愧道:“老奴该死,都是老奴办事不力。”
张守业和程竹君惊的连忙起身,赶紧扶起许伯。,扶到凳子上坐好。
张守业完全没有怪许伯的意思,只是愤恨不已:“张耀宗这个王八蛋,我一定要找机会宰了他。”
程竹君轻轻拍了拍张守业的手。
张守业起身关上门,坐回原位。
沉思了一会儿,向许伯问道:“许伯,我们现在护院有多少人?有多少武器?”
许伯答道:“内院加田字辈一起有18人,20多杆猎枪,外院有200多人,都是佃户自发组织,维持治安的力量,只有棍棒弯刀之类的武器。”
张守业点头,接着问道:“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家底?”
许伯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张守业见状,连忙说道:“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竹君内心有点小感动。
“银元还约有14000枚,大金条323根,小金条1456根,共5432两,铜元随时在流通,不好统计。”许伯答道。
张守业问道:“粮油铺几间?利润如何?”
许伯答道:“潭州11间,栀州4间,总计15间,除去所有成本及家族开销,每年净余万枚上下。”
“那为何家中储备的银元才14000枚?”张守业追问道。
许伯答道:“回少爷,每当银元超过20000枚时,就把多出的银元兑换成小金条,40兑1。而且最近大半年,张耀宗时不时派人来收治安费,被他们敲诈了近万银元。”
张守业神情僵硬,攥紧拳头,过了半晌才舒缓过来。
问道:“我们现在有多少良田?亩产多少?有多少佃户?这些佃户里面有多少青壮年?”
许伯一一答道:“良田有1540亩,亩产水稻约160公斤,佃户有461户,青壮年大概有六七百人。”
张守业接着问道:“这些佃户日子如何?”
许伯答道:“老爷心慈,对下人,佃户都不错,佃户基本生活还过得去。这些年一直兵荒马乱的,佃户都是四处逃难至此的难民、灾民、流民,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何况每年多多少少还有些余粮。”
“田租几成?”张守业问道。
“绝大部分佃农,都是老爷出耕畜、农具、种子、肥料,佃户只出力,收成只是五五开,远低于其他地主的三七或二八开。”许伯答道。
张守业继续向许伯问道:“我爹以前和前任督军赵鸿先关系匪浅,现在是否还有联系?赵鸿先是否会有其他动作?”
许伯答道:“一直有书信往来,老爷说他一直在伺机东山再起,可时不待他,他的部队都被打散了,据他所说还能聚齐3到4000人。可他最大的问题,是缺枪、缺粮。”
张守业追问道:“赵鸿先这个人可否深交?是否值得信任?”
许伯答道:“按照之前老爷的说法,他与赵鸿先虽是利益之交,但也当的起一个''义''字。”
张守业哀叹道:“爹,你等下不要怪我乱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