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州会武的前一日,‘定国侯’陈道玄入了唐州。
届时,唐州三大世族‘孔束明’举族出迎,其它州绅富贵大户不知凡几,卢县曹炭王都赶来凑热闹,还送来了陈道玄秘札教他烧制的‘煤球’,这玩艺儿要赚大钱啊。
虽说此番回不到孟州了,但孟州有他心悬之重,便是‘冶锻司’,特意让灵虚大师安排了‘黄袍八护法’前往孟州冶锻司‘坐镇’,不使宵小之辈有机可乘。
“孟州冶锻司实乃军国重司,万万轻忽不得,”
“小师叔,如此说来,那黄袍八护法怕不足胜任,不若小师叔下道禅谕,着三虚之首‘悟虚’前往,只须于司中建一小佛堂即可,亦不耽搁大师兄修心养性。”
这悟虚大师都一甲子未出世了,乃是‘神禅寺’主持大师‘静虚’的师兄,以届百龄的上院大长老之一,待期颐之龄便自动升为‘太上长老’。
就这位,‘龙虎真人’见了他都要执晚辈之礼的。
“呃,灵虚,如此,会不会叨扰了‘悟虚’的静修?”
“并不会,悟虚师兄实有些游戏人间的意思了,在神禅寺上院也就他自己开斋喝酒吃肉,呵呵……都是之前小师叔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惹得祸啊。”
“就是开悟喽?”
“正是,幸得小师叔一句佛谒始启绝智开悟,悟虚师兄更跪在‘往圣碑’前磕了头呢,已传为寺中佳话。”
“呃?‘往圣碑’是……”
“正是小师叔此前之圣言,主持师兄下禅谕,七日夜就建成了‘往圣碑’,铭刻圣言于碑上,供天下人共观瞻。”
这样啊……你们也是挺能折腾。
“也罢,我便手书一札,送神禅寺吧。”
“谨奉小师叔禅谕。”
解决了孟州冶锻司的后顾之忧,陈道玄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就松去了,他就怕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强者去祸祸冶锻司,又或劫人劫术,其它路数倒是真心不惧的。
此番有了‘悟虚大师’领衔‘黄袍八护法’坐镇再无疑虑。
灵虚统率的‘天罡三十六护法’分为‘赤紫黄白’四色法袍,白袍八位堂侍身侧都有见过,赤紫黄这三八二十四位护法都没见过,神秘的很呐。
钦使‘定国侯’陈道玄入唐州盛况空前,老百姓都挟道相迎。
高彦彬安排樊钧豹统卫军净街护持,但新建成的‘青天正街’两边还是挤满了人。
三世族‘孔束明’中的束氏明氏心怀怆惶,整治了孔氏后没动静了,他们都不知该怎么办,自己缴上去呢?还是等着人家开个‘价’?
这几日可把两氏给愁坏了,决意等陈道玄入了唐州,两氏递帖子求见,议个章程。
可以说唐州换了新主,唐王宫被更名为了‘青天宫’,日后就是陈道玄住的,三大族日夜操持赶工,大约不用多久就能够将‘青天宫’彻底建成交工。
孔氏的孔方还未离开唐州赴‘澜州’任,总要等‘唐州会武’之后吧,他小心翼翼陪在高彦彬身侧,这几日也见识了高沛德的能为,心下暗暗佩服,也难怪陈大人成事,身边还真有些才具奇绝之士。
陈道玄没见着‘宁德’她们,便知她们可能也在路上,孟州距唐州说近不近,说远更谈不上,反正比沧州到唐州要远点,也没远二百里地的,唐孟间差不多400里地吧。
入了唐州府衙,陈道玄才问跟到身边的刘三坤,“公主她们到哪了?”
“回侯爷话,公主凤驾傍晚前可入唐州。”
“你记着了,后晌提醒我出城迎一迎凤驾,不好失了‘礼数’。”
“喏,”
刘三坤紧跟着,又低声道:“束明两氏有点坐不住了,都递了帖子想求见侯爷呢。”
“我没功夫见他们,你去应付便是,识相呢,和孔氏一样,若不识相……青天司的司狱也不是摆设,这事,光才你全权处置便是。”
“喏。”
要说刘三坤这老心腹,陈道玄还是用得由心顺手,一个眼色过去就知道啥意思呢。
“侯爷,汪氏那位静涵小姐也到了……”
“……”
陈道玄微微一愕,她不是在孟州主持‘庆记’的银事吗?怎就跑唐州了?
“嗯,带她入内堂见见。”
“遵命。”
刘三坤转身去了,比起他来,侯坤和陆温都只有‘看’的份,于任事方面远不及刘光才。
……
“妾身见过侯爷。”
汪静涵开口见礼就自称了‘妾身’,可见这次过来就不走了。
陈道玄心下明了,微微颔首,“无须多礼,一家人嘛,过来坐下歇歇,一路上舟车劳顿了吧?”
这个汪静涵是个大美人儿呢,在孟州见过两次后,她一直未入府,留在庆记分号打理银事,等于全权接手了东路这边‘庆记’所有事务,本来要派她大兄过来,但她不同意,老汪也只得作罢。
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静涵基本上是姓陈了,做事各方面已经站在‘陈’的角度上去思量了,老汪是只剩下了感慨。
而且老汪很清楚儿子的作派,那次的刺杀绝对是儿子的手尾,人家陈钦使心中未必没数,指不定啥时候跟你清算旧帐,所以,赶紧把女儿恁过去了消弥这个后患吧,看如今陈钦使大势渐成,又岂能为敌?
陈道玄也是相当看重这庆记汪氏的,他们在江南有相当的影响力,关键掌握着大批的商贸物资,几乎是形成了一种垄断。
在这个万恶的古时候,你势大就可以垄断,可以一家独大。
那些个贪婪腐吏们想买通哪就买通哪个,想办什么事都能成,可谓无往而不利,也难怪世族高门在这样的环境中能极速的成势,这种循环持续下去就是一只巨无霸的出现,也就有了所谓的‘三大商号’。
陈道玄考虑的是江南那边自己插不上手,只能通过‘庆记’去把孟州的影响去放大,在那边可以允许孟银的宝钞与庆记一起存在,但进入东路就能有‘孟银宝钞’,孟银之势渐成,才是根基的最大保障。
与静涵谈了谈这些想法,静涵美眸闪亮,点头都记下来,心中也舒出一口气,孟银宝钞在江南不代替‘庆记’宝钞肯定是暂时的,但也只能如此,毕竟他的势力到不了江南,或许需要三两年时间做铺垫的。
“还有一事要向侯爷禀明。”
“说说看,”
陈道玄瞥到静涵神色有些紧张,连眼神都怯怯的,估计是什么亏心的事吧?
“之前,侯爷在州衙被刺杀,有可能是我胞兄私怨难泄的冲动。”
“哦……”
孟州府那次刺杀就是覃瑞他们‘狼山五义’,而雇他们的人就是汪静涵的胞兄汪应。
言明是‘胞兄’,就是告诉陈道玄,他跟我是一母同胞,这话隐晦的求了情,不然就不用讲这么细了。
“如此讲来,你这个胞兄也不是个省油个的灯?呵呵……”
陈道玄心中是有数的,知道那次刺杀正事关庆记汪氏和泗水帮,不是他们两下合谋才怪,而且,极有可能是老江湖袁吉善怂恿的,而让汪应这个愣头青背了黑锅。
其实,也不当个事,如今有了静涵入宅这层关系,肯定就好计较,不然与汪氏必生间隙,想想江南的事在现今还要指望‘庆记’,自己就要摆出一付‘以德报怨’的大姿态了。
“既然是你兄长,那就罢了,此事,下面人也一直在查,隐隐指向了你兄长与泗水帮袁氏,那时候的老袁还在观风儿呢,后来刺杀失败他也就收了心,估计背后亦有袁氏的影子,”
故意这样话,有为便宜大舅子开脱的意思,静涵自然更为领情。
“多谢侯爷宽宏海量,妾身想把‘庆记’在北边的总号迁来唐州,不知侯爷意下若何?”
“庆记在北边的事,你爹爹让你做主?”
这个才是关键,不然搬来唐州做什么?
“正是,本来爹爹因我是女儿身,不想我太抛头露面,我说此事须侯爷做主,爹爹不需多虑,而依着我爹爹的意思,是把在京城的大兄调过来主持北边庆记诸事,我当时就拒了。”
言下之意是,我出来做事也没办法,因为我不让大兄过来搅侯爷你的事,那侯爷你是让不让我出来管事呢?
实际上静涵是半个江湖女子,她一直都帮着父亲掌一些‘庆记’的事务,而且比她胞兄汪应靠谱儿的多,老汪有时都说,恨静涵不为男儿之身,不然必可托庆记大事。
不过也能听出来,庆记汪氏内宅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房与房之间肯定是安生不了的,自古如是。
当然,那是人家的家事,陈道玄是不准备横插一脚进去的,不过,如今静涵是他的女人了,该有的支持还是要有的。
“我的意思是,总号还是留在孟州,那边是北上南下的门户,又有大码头,日后将更加发达兴盛,你本人不用过去,放个靠得住的人即可,孟州有咱们人盯着呢,出不了什么大事。”
“是,侯爷,妾身明白了。”
“嗯,你胞兄的事不要放在意,我亦未放在心上。”
听陈道玄这么说,汪静涵是真的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