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英话罢,转身便走。
唐王没拦,也未说话,只是望着‘真人’。
龙虎真人微微一叹,无言,亦未出手,他不可能对汪英出手,因为没甚的意义。
如果杀一个汪英能解决了大问题,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的。
可问题是杀十个汪英也解决不了大事。
汪英,压根就是个传话人。
“让孤放弃唐州?休想……做梦……混帐东西……不知死活……”
唐王一通大骂。
“唐王,陈家子不简单呐,他看出你与‘陈国公’的谋划了,不然不会如此绝然,哎,一步错,步步错……”
“……”
唐王狠狠攥拳,此时才知道自己的冲动,为了一个沧州,却失去了立足的唐州。
他是真有不甘心啊。
可是他知道,孟浔怀潞澜五州大军五万人,是自己根本扛不住的,即使会是一场惊世的血战,哪怕两败俱伤,可最终便宜了哪个?不是自己,亦非陈道玄,是陈国公啊。
所以,当汪英讲出那句话时,他就知道,唐州估计要放弃了,可心下真是不甘的。
“真人,孤,真的要放弃唐州了吗?”
“唐王,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机会,不可意气用事,陈家子在数州经略,已初见成效,留着他牵制‘四公’,我等坐山观虎斗,徐徐图之,未尝没有机会。”
“孤怕中了那小畜生的奸计,万一他在孟州设伏……”
“多虑了,唐王,孟州设伏亦是两败俱伤之局,我们留着他牵制四公,他亦想留着我们牵制四公甚至朝廷,绝不会与我们拼的鱼死网破,其势初成,正爱惜羽毛呢,南下经略江南,贫道以为比在唐州还要好,”
“可是江南,有天魔教啊。”
“唐王你此言差矣,天魔教从来未成过事,如今成不了,以后亦成不了,贫道的龙虎山也在南边,自然有后手安排,留得青山在,不惧没柴烧。”
“可唐州那些现银又如何运走?”
“银财实乃身外之物,江南物产皆丰,揽银不是大事,又何必斤斤计较?”
“孤真是不甘心,就这般便宜了那姓陈的小畜生?”
“无量寿佛,唐王你郁结难舒,那就一决雌雄好了,成与败皆在唐州一役,如何?”
龙虎真人目光里闪过一抹坚定。
其实,从他本心来讲,也不愿意败走唐州,这里是他为唐王选择的‘龙兴之地’,欲成王霸之业,非‘京东东路’不能,天京又或洛京都是不是最佳之选,天京北面是草原诸夷,而洛京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说简单点,谁占洛京谁先死。
天京就不要想了,那是目前大楚朝廷所在,唐王染指不了的。
“……”
听到龙虎真人这句话,唐王也有些发呆。
成败在此一役?
败则亡?
胜得了吗?
唐王脸上现出一丝狰狞,“陈国公的‘河东军’已经兵进古州,他会出兵打孟州吗?”
“可能性不大,陈国公,亦为枭也,他同样想看到唐王你与姓陈的拼的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他出兵压一压‘浔州’还有可能,但要他南下孟州……他绝计不会和孟州军硬拼。”
龙虎真人并不看好与‘陈国公’的暗盟,无非是互相利用之局,再者说了,陈国公调动‘河东军’也是极勉强的,河东军大部分他是能做主,但是还有一部分是被裹挟,等那些反应过来就会闹腾起来。
也就是说‘河东军’也非铁板一块。
“让孤再琢磨一番……”
唐王是真的犹豫起来。
最最关键的是他还年轻,他不想败亡于一役。
……
京师,承天府。
陈国公收到了最新的秘信。
‘代天东巡’的陈道玄没有入‘云龙山’,也没有去古州,而是火速折返回了浔州去。
如此的话,‘唐王’的算计就要落空,这个唐王也是不堪造就的,怎就急匆匆夺了沧州?这不是打草惊蛇吗?真是奇蠢如猪。
若能将陈道玄剿灭于‘云龙山’,‘青天司’群龙无首,还不任由河东军与唐王的唐州军瓜分?
当然,唐州军是有限的,一万人马有没有都说不准,压根不是河东军的对手,最终受益的就是‘陈国公’,据东路在手,必成大事。
但看到这秘封的陈国公知道,据东路在手只能想一想了,陈道玄一旦回了浔州会积集备战,既防唐王,又防河东军南出‘古州’。
“陈家小儿在东路诸州到底征招了多少兵马?他养得起吗?”
“回国公的话,眼下,‘孟浔怀潞澜’计五州都被陈道玄下了整饬钧令,如果都按孟州卫征招标准算,五州有近五万‘卫军’,不过,都是新军,未必就有战力的。”
“五万?”
“这个数目,只少不多……”
“就是五万头猪也要杀的累死人啊,这小畜生,真敢为之?他扯着代天东巡的虎皮在东路为所欲为,擅改朝廷法令军制,此事,本公要狠狠参他一本的……”
参一本,统合诸公侯武勋的认识,迫皇帝下诏令‘青天司’回京,若其违令就以叛逆论处,到时‘武陵侯’都没得说,朝廷就能抽调四大营各五千人组成讨逆大军,汇同‘河东军’一起剿讨之。
总之,有了朝廷的正式诏令,就予其致命一击。
但陈国公却在‘皇帝’那里碰了壁。
皇帝居然说‘陈小爱卿’忠心耿耿,青天司在东路甚有作为,无罪有功焉。
昏君啊,他都征招数万大军了,他要做啥?你眼瞎了是不是?
皇帝眼没瞎,就是留着陈道玄制衡‘四公’呢,眼下形势微妙,皇帝不会自残臂膀,若再把青天司陈道玄恁死,那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陈国公早就想扶二皇子登基了,然而陈道玄不死,又挟数万大军,反过来却能令陈国公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才认为‘青天司’陈道玄有功的。
这就把陈国公气的够呛,偏又没什么办法。
……
浔州。
陆士、陆麒父子迎了陈钦使进入州府衙堂。
能看出来钦使大人面色不豫。
可见形势发生了变化,不再朝着有利于己方的方向发展。
“整军备战,浔州要防御的是‘古州’的河东军,唐州这边不用去管它,自有孟怀潞澜四州应付。”
“喏,”
陆士恭恭敬敬行礼应喏。
“浔州,继续扩征新兵,至两万。”
“谨奉大人钧令。”
两万?
陆士的脸上都有些振奋的红光了,浔州真能征够两万兵?
周围县城的人也是不少,要说征不了两万没人信,关键是养活这两万兵得消耗多少钱粮?得有多少兵械铠甲?
实际上,人是不缺的,但是兵刀器械和铠甲才是最缺的。
即使孟州有了冶锻司,可在短时间内也造不出那么多的兵甲器械。
“大人,兵甲器械,怕是要捉襟见肘。”
“……”
陈道玄也苦笑点了点头,“新征之兵都入预营吧,战乱之年,不养着这些人,他们都要自谋生路,搞不好就跑去河东军了,兵甲器械之类慢慢想办法,先把青壮都‘圈’在我们预卫营中,人在,什么都在,人没了,什么都没了,银钱,本使不缺,粮草,可由南方‘庆记商号’和飞龙岛源源不断运进孟州,不虞有虑。”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才是最关键的,就怕没吃的东西。
“浔州这边义翁你为主帅,樊朝英……”
“喏,”
樊朝英出列,“请大人吩咐。”
“你为浔州兵马副统帅,协助义翁,陆麒、陆麟、樊钧熊、钧虎全力协助之,共御‘河东军’,不论其打出什么旗号,剿逆也罢,诛贼也好,统统视为伪诏矫诏,敢犯我浔州,一律杀无赦,一百龙禁卫就交给朝英你与陆麟了。”
二女立即兴奋起来,‘龙禁卫’啊,一百武装到牙齿的龙禁卫太恐怖了,他们展开雁翅阵或‘龙飞’‘十绝’战阵,以百诛千都没问题。
‘龙禁卫’无疑是陈道玄手里的最精锐,没有之一。
实际上,杨真带的八十杨家卫也是武装到了牙齿的,和龙禁卫不能比的是没有银鳞重铠,但他们多了‘连机弩’,手中都是削铁如泥的新奇兵‘霸刀’,可以说丝毫不逊于‘龙禁卫’。
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太少了,才八十个人。
但这八十人都是‘骑军’,配合五百獬卫、三百孟州军全是骑军,这是一股非常恐怖的力量。
“裴军,传令给孟州冶锻司,全力制锻步战‘小朴刀’和战盾以及钩连枪,后者为前者的一半即可,其它的都停了,先给浔州卫换装。”
“喏。”
陈道玄回过头,盯着樊钧熊、钧虎,“你二人在浔州卫全军中挑出精壮猛士,组建‘陷阵营’,二朴盾士配一钩枪士,三人一组,配成最强步战小队,群战也罢、散战也好,严格执行三人互为倚背的战术,唯此可立于不败之地。”
“喏。”
其实陈道玄说的这些,在他撰写的《孟州统训法》中都有。
这种搭配即使撞上骑军都有一战之力,两盾一钩枪非常犀利,盾阻枪刺刀劈马腿,而且钩枪灵活,能刺能钩,绝对是骑军的噩梦。
至于攻城拔寨的军种,陈道玄暂时都不考虑的,根本顾不上那个。
林恕这个孟银在浔州的‘银务’主事自然也在场的,他一边筹备银号,督促改建,一边还要协办军粮器械等等,加固城防诸事。
任谁也没想到,大战竟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