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篝火的目光微微怔愣，似乎在琢磨什么事？
耳畔就听小姨母杨真轻声道：“还有个事同你讲……”
陈道玄半侧过头，“讲呗。”
借着火光能看清陈道玄半张俊面上的神色显得有些严谨似的。
“你外祖父传来信儿，要让你老舅去沧州。”
“老舅？去沧州？”
老舅就是四舅杨林，他是杨家四兄弟中行四的老幺，而兄妹们排行最小的是杨真。
略一琢磨，陈道玄也能明白武陵侯的一些想法，就是往外面送一个，万一杨家出了什么大事，好歹得留个‘种’吧？
如此看来自己搅动了‘天京’风云影响还是不小的？
谁叫‘武陵侯’是自己外祖父呢？眼下四公中的三公都要敌视‘武陵侯’了吧？
武陵侯即便表面镇定，心里面怕也踏实不了。
都快成了公敌，谁能踏实得下心？
“信里面可是把你数落了一顿，做事任性，不过狗脑子，把天京整的大乱，四公叫你得罪了三个，外甥，咱这是要做啥呀？跟姨母说说呗？”
这口气分明有点‘问罪’的意思了。
不过杨真问‘罪’就和‘武陵侯’不一样的，前者只代表她自己问问什么情况？后者问的话就是替整个杨氏一族在问了。
陈道玄呵呵一笑，身子前俯，端起九叶草抿了一口，才道：“那是他们眼瞎，还真以为自己是国公爷就能肆意欺压良善了吗？就敢纵子行凶？视国法如狗屎？我执掌青天司，查纠天下不法，专杀这些欺压良善的腌臜纨绔，他们脖子硬，直管来以身试法。”
“你不也是个纨绔啊？”
“我与他们不同，我不欺负老百姓，不欺压良善，也未纵子行凶，我只欺负那些欺负老百姓的腌臜们，能一样吗？”
“说的你自个儿多好似的？”
“呃，我不好吗？”
陈道玄还伸长脖子反问她。
杨真白了他一眼，“好，你特别好，人也生得俊，心地也良善，又肯为民做主，多好的陈青天呐，我敢说你个不好，不知多少人要骂死我呢。”
“呵呵，那倒也是。”
“呸……”
杨真又狠狠白了一眼这外甥，是你个大头鬼啊。
呸声之后，她也前倾了一些身子，胸端都抵到桌沿了，“你老舅，和另三个不同，你别给他放脸子啊。”
“呃？是吗？那姨母你讲下，你也知道以前诸事我都忘光了，我根本不知道杨家除了你还有谁是好人？”
“你是不是找抽啊？除了我一个？你真敢说这话？”
“那除了你还要谁？”
陈道玄还真不认杨家还有谁是‘好人’。
“武陵侯的二闺女杨秀，也不是好人？”
“啊？”
陈道玄尴尬了，“这个这个、必必必须是好人，那是我亲娘啊，姨母，此事万不敢与我娘分说，不然我、我我就惨了啊。”
看看这事闹的，咋就能把自己‘亲娘’给忘了呢？哎哟哟，这可大逆不道了。
杨真翘了翘嘴角，美眸乜斜着外甥，咋？不嚣张了？
陈道玄连忙作揖打躬，陪着谄媚的笑道：“姨母，您喝茶，这茶好，醒神开胃。”
“哼。”
“……”
陈道玄搓了搓鼻梁，掩饰着小小的尴尬。
站在杨真身后的樊朝英和陆麟生生憋着笑，大人闹笑话了啊，哎哟，能笑死人。
陈道玄自然看到二女憋的很辛苦的模样，他抬头瞪她们一眼，“你们俩敢笑，给我仔细着啊，仗着自己屁股大，能多扛两巴掌还是怎么着？”
呃？
这画面有点跑歪的感脚。
二女又羞又怒又气又没办法，双双翻白眸剜了‘陈钦使’一眼。
杨真这边就也瞪了外甥一眼，果然是个好Ｓ之徒，就盯着女人腚子看呢，我呸，不过说起来你姨母我的腚比她们小吗？你眼神儿是不是有问题啊？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掠过，杨真感觉不对味儿，哎哟，我是外甥的姨母，想的啥？但是，真的很想再弹弹外甥的小雀雀，看他再不听我的话？
篝火前映照着杨真粉脸赤红，到底是火烤的，还是怎么红的，外人是不知道的。
“姨母，那个老舅，也是有才具的？”
在陈道玄眼里，武陵侯膝下几个子嗣真够个腌臜，而且基本是‘子弱女强’格局，就是大姨母走的早些，留下祈月茹一个人怪可怜的，二姨母……呸，屁的二姨母，那是自己亲娘，她目前可以说是最幸福美满的吧，幺姨母就是眼前的杨家姑奶奶杨真，文武双全的巾帼英雌，她有帅才的啊。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道玄潜意识中就想跟杨真亲近，咋回事呢这是？
可这事就有点难办了，毕竟她是母亲的胞妹啊，先就这么搁着吧，以后，再说。
“武陵侯府四子，要说继承了武陵侯真传的还真不是我，而是你四舅杨林，可朝廷只用老的，不用小的，实则就是打压武勋后起之势，这是文官集团的整体认知，你想想啊，你外祖父都年逾七旬，还要在东山大营坐镇，其实，你四舅足以替代，但是朝廷不允许啊，一直压着，到如今你四舅也蹉跎半生了，却只是武衔八品的毛毛职位……”
“……”
陈道玄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个什么来，才八品武衔？
“这、这也太低了吧？八品，放孟州卫能做个啥？”
他都哭笑不得了。
“能做个‘军虞侯’，这就是八品实职，关键你四舅连个实职也没有，是虚衔。”
“朝廷这是防着‘公侯’们啊。”
“也不尽然，还是要看各人的圣眷，你外祖父并不很亲近‘顺平帝’，以公正无私之作派谨醒一生，也正因此才坐镇‘东山大营’的，也不光是朝廷，四公极力排斥杨家呢，他们在‘军枢院’的话事份量很重，五张嘴他们占四张，你外祖父能说个啥？”
“这么讲，‘军枢院’是掌在‘四公一侯’的手中？”
“差不多吧，他们未亲身坐镇进去，但‘军枢院’的五位轮值枢相是他们保荐的，如今你得罪了四公中的三个，你外祖父不受‘欺负’才怪。”
哦，原来如此。
“也没什么，他们也非铁板一块，京中刚传来信儿，圣上把‘北关大营’交给了陈国公张宗益，又晋了张淑妃为‘贵妃’，陈国公和赵国公想不破脸都难了啊，圣上怕是等不及了，要对宁贤妃下手……”
“你是说皇帝属意二皇子？”
“只能是二皇子。”
陈道玄微声说。
“为啥？”
杨真凑近螓首问，美眸忽眨忽眨的。
陈道玄招招手，让杨真更靠近，杨真就侧过螓首，把自己秀耳送到外甥嘴边了。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打在秀耳上，叫杨真感觉一阵的紧张，却又三无比新鲜和刺激，本来呢，耳朵是女人最敏感的所在之一，是最受不住挑衅的部位，另外两处是颈与腰。
就这三处所在，只要你上下其手，任其贞烈也都浑身发软的被摆布呢。
“二皇子是皇帝唯一的血脉亲子。”
“啊？”
杨真心慌的撤回螓首，芳心狂撞不已，借着惊讶掩饰着自己的心慌紧张。
“那那老三呢？谁的？”
“谁的，怕要问宁贤妃了，这种事，除了他‘娘’谁知晓呢？”
“……”
杨真就不由翻了个白眼，啐一口道：“贱妇，当浸猪笼。”
她声音不大的给‘宁贤妃’定了罪。
“这事，皇帝知晓？”
“我秘奏上去的。”
“啊，外甥你咋知道的？”
“其实，皇帝自己也知道啊，三皇子才两岁多，可两年前，皇帝就……不行了，怎么能整弄出他呢？只不过皇帝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还要安排种种大事，甚至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哪个，我敢杀‘赵国公’的儿子段江，皇帝又怎么可能怪我？呵呵呵……”
“哇，原来如此，你这个小奸贼，害的人家……哦，害的姨母为你瞎担心呢。”
人家？
姨母？
呵呵呵……小姨母也的确还是‘少女’心性，只不过年龄稍大一些，也不过才二十五六，都没比自己大八岁，然后，年龄根本就不是两个人之间的阻碍，是血脉啊。
其实，在这个时代背景下，陈道玄反而没‘当代’的人看得更开，在当代人的眼里什么亲不亲戚都不叫事，只要你称王称霸，你就能为所欲为，天下人皆视为名正言顺，所以说自古皇家最那啥，哎哟，那叫一个‘乱’啊。
而且‘天家’能做的事，普通人不能做，你做了就是‘僭越’。
“多谢姨母，以后这样的腌臜事倒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我们在天京之外，谁都奈何不得你外甥我，亦不用了杨家担忧，我们在孟州澜州浔州潞州甚至怀州，折腾的越大他们就越不敢动杨家，砍了段江的脑袋就是给天京权贵们看的，杀一儆百，我看看日后哪个还敢动我陈道玄的亲戚？”
这事必须得做，事关陈氏一族的尊严脸面，不然自己跟父亲那里也交代不了的。
此时，羊腿的肉香已经弥漫满院了。
唯一不爽的就是这时代的‘酒’太腌臜，只能称为‘黄汤’，喝的没滋没味儿的。
酿点酒？
这个也没有多难，等这趟去沧州祭祖顺道看看，能不能在沧州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