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公段氏也好,卢国公王氏也罢,他们家的儿子都拿老陈家人出气,怕是和近期京外发生的事有一定关联吧。
先说赵国公这边,浔州兵马指挥使陈润就是他旧部,还有林氏的老二林恣这个‘利州’兵马指挥使,同样是赵国公的旧部。
陈润已经被拿下,他脑门上是贴着‘赵国公’的标签,可他已暗投了唐王,当然,这些事京中的赵国公必然是不知情的,而陈道玄在浔州先把赵国公旧部折腾下去了,人家收到信儿能不气啊?根源在此。
但是,赵国公幼子段江被杀陈氏老三的儿子,他,真够嚣张的啊。
杀人者偿命,没啥好讲的。
陈道玄伏案疾书了片刻,几封手札一挥而就,火漆封口之后,封面上各书‘神禅寺静虚亲启’‘赵国公亲启’‘卢国公亲启’。
“裴军,将三封秘札立即发往京中,”
“喏。”
寒夜风起,陈道玄眼神更是酷冷如冰。
“了玄,有些人仗着自己是勋贵,总是践踏规矩,敢坏规矩就要付出更惨烈的代价,你说是不是?”
“小师叔祖所言极是。”
“嗯,‘圣堂’的事,你也上上心,我事多,”
“是,”
圣堂是陈道玄立下的一个新组织。
目前对内不对外。
其实‘圣堂’就是‘孟银总枢’。
总枢的衙堂之名便是‘圣堂’这二字,日子一久大家就都记住了。
‘银枢圣堂’的规规框框陈道玄都同准岳祈仲林详谈过的,祈仲林震惊于‘银枢’这个架构,这相当于陈道玄在孟州自治的‘内廷’。
再说过份点,孟州官府都被‘银枢’架空了。
因为‘银枢’掌着上万‘孟州军’精锐。
孟州衙只有治权,而无兵权。
在‘自治’的这种特殊情况下,有治权无兵权,肯定得看人脸色。
只不过是一家人,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实际上祈仲林是除了陈道玄之外第二个‘银枢’核心人物,陈道玄不在孟州时,祈仲林说了算的。
如果祈仲林都信不过,陈道玄还敢信谁?
在浔州一但立起孟银分号,也就等于立起了‘圣堂’分舵。
但是孟银分号的主事只负责银事,不管其它,也管不了,圣堂分舵的主事才是浔州的头号,这个人就是目前正被重用的‘陆士’。
次日,陈道玄就请来了陆士。
“卑职多谢大人予陆氏一分体面。”
陆士一见到陈道玄就先谢。
陈道玄知道他说的是发配陆桓父子的事,便摆摆手:“都是小事,无须放在心上,今儿寻义翁过来,是谈‘银枢圣堂’之事……”
银枢圣堂?
陆士心中一震,还是首次听闻此事。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儿子陆麒。
而陈道玄身边除了‘哼哈二将’了玄裴军,就是樊陆二女。
其它如张东泰、裴域、陆温等人仍在‘浔州卫’军营以《孟州统训法》操演新兵中,打散1500孟州卫军在新兵中‘以老带新’,进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用不了多久,浔州军就可初见成效。
近午时分,才谈完了‘银枢圣堂’的事,陆士陆麒父子俩离开府衙时还是一脸的异样神情,他们隐隐感觉‘银枢圣堂’不得了。
“父亲,儿感觉这个‘银枢圣堂’可能要重治东路啊。”
“做好你份内的事,休要多言。”
“喏。”
陆麒一凛,慌忙去了。
而陆士眼里闪掠过精芒一缕,非是如此,我陆士又如何能坚定此心啊?最好是如此,重治?又何止呢?年轻人有此雄心,着实令人钦佩。
他本为‘贼’,压根没想过能被朝廷接受,只陈道玄接受了并不代表什么,但‘银枢圣堂’让他看到陈道玄的野望,好,非常之好。
与此同时,百多骑从孟州出来已过了‘怀州’,正直奔浔州而来。
开路的旌旗上一个斗大的‘杨’字。
领骑的一马正是杨真的‘照夜玉狮子’。
那个外甥野到浔州不回来了,得追过去了好好收拾他一顿。
……
京师,承天府。
承天治下百五十万人口,可以说是古时候最繁华的大都会了。
在太宗时期就开始扩城新建、大兴土木,高宗、玄宗一直都在建,到了‘顺平帝’初期才收尽全功,天下第一‘府’至此落成。
这么讲一句,十个‘孟州’都不及‘承天府’更大。
更多的承天府百姓喜欢把它称为‘天京’,因是天子脚下嘛。
‘天京’南北各有一道‘龙脉’,北为‘楚山’,南为‘金岭’,金岭山脉在天京东南弯延而拐向东北方,被人称为‘东山’,东山大营就在金岭东山的支脉山脚下,这里镇着进京的关隘‘东山口’。
东路要进京必须走‘东山口’,否则就要绕行到北路去,那要多走六七百里之远的。
‘天京’扩建的重大意义就在于东西南北的四个关隘,东山口、北关口、西梁口、南岭口;
四关镇锁‘承天’,加上京外还有‘四州’拱卫,天京稳若泰山。
但也因此,到了‘顺平帝’这一朝,皇家更不会出京体察民间之疾苦,老百姓死活很重要吗?
当然不及皇权安危更加重要的,这才是皇家关心的重中之重。
死守四关,南有京孟运河输送南粮而入,谁都动不了‘天京’,除非将南边京孟运河控制,真要到了那种形势下也就快亡国了吧?
眼下,孟州自治新制已经让京师朝堂上嚷嚷成了一片,喊着要诛陈道玄九族的文武官员不知凡几,实在是陈道玄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可是,京师是京师,地方是地方,政令难出‘天京’的这个时候嚷嚷还管个屁的用?
降旨撤了陈道玄这个钦使?
皇帝就不答应啊,明眼人都清楚,皇帝把青天司陈道玄打发出去就是收拾就藩唐州的那位‘唐王’了,如今啥事还没办呢,撤个屁啊?
可姓陈的狡诈,不办‘实务’尽搜刮他人了,看看这个小王八蛋把孟州浔州整饬的成了什么狗样子?杀了多少官啊?
还在孟州征兵立营,听说军马都上万了啊,他这是要做什么?
孟州秘奏、浔州秘奏、潞州秘奏、澜州秘奏全都进京了,政事堂和军枢院的宰执枢相们都傻了眼,可奏给皇帝……统统留中不发。
看来,这是皇帝的意思?
早知这个形势,当初就不该放姓陈的带‘青天司’出京的。
现在可好了,青天司留在京中的其它几‘案’都离了京,东山大营的武陵侯还专门派了一营军‘护送’,分明和陈道玄穿一条裤子啊。
可不是咋地,人家是外孙嘛,如此说来那武陵侯也在支持皇帝?
大势已如此微妙,一惯不站队的‘武陵侯’都支持了皇帝,就让形势更趋于紧张,陈国公赵国公这两位可分别是二三皇子的外祖,外面有个唐王,还有个失踪的‘废太子’,这真要乱起来可真是够乱的啊。
就这么个形势,很多人是越琢磨就越乱,甚至比想象的还要乱。
听说宫里头那位撑不住多久了,一旦驾崩,天下必乱。
难怪京中横行的纨绔们比以前更嚣张跋扈了呢,人都敢随便杀了,合辙知道皇帝顾不上管他们了是吧?
近期最惹眼的一桩事就是赵国公幼子段江在当街打杀了前京兆府尹陈叔平的侄子陈某,据说是陈家三房陈叔和的长子。
段江还当街放话,‘你们陈家那个陈道玄不是很嚣张啊?让他回京来给段爷我磕头,不然以后见着你陈家人继续打杀,哼!哼!哼!’
在这桩事之前,是‘卢国公’王拓幼子王湛与族中一个叫王小虎的一起,打断了陈氏老大陈叔贵两个儿子的腿,那王小虎正是澜州卫兵马指挥使王晋虎的儿子,可能是听闻他老子在澜州受了腌臜气,他就怂恿卢国公幼子王湛一起寻陈家人报复一二。
不过,这两位还算有点分寸,给他们自己留了条退路。
比起段氏段江直接就杀人的凶残强了许多。
段江还隔空喊话,‘王氏两个腌臜肯定是怕了那陈道玄,自家老子都被人家拿下抄没了家产,居然只是打断他亲戚两条腿,我呸……’
他这是故意在挑衅挑衅,不过效果很好,这话还真激起了王小虎的凶性,次日就蹿进陈氏宅子又敲断了陈家人两条腿,一条是老三陈叔和的,一条是老四陈叔安的。
当夜,陈氏就收拾家资在武陵侯指派一队人的帮助下离了京。
离京想跑?
门也没有,你们老陈家想多了吧?
再次日,王湛和王小虎率卢国公府上百扈从府丁骑马狂追,要把陈氏一门老小的腿都打断,追是追上了,可惜的是有‘武陵侯’派的东山大营一队军马护着,两下交手互有损伤,后来不了了之。
这一情况在京师魔灵们随后的深入暗查中晚了几日才报给浔州的,而这时陈家人都被送到了‘青州’,由青州悍匪‘玉虎侯’周昆接走,便安排人马直接护送去‘沧州’老家。
……
晌午时分,卢国公王拓是有午休的习惯。
但是一封不知送来的秘札影响了卢国公王拓的午休。
‘卢国公亲启’字样让他微微一怔。
谁啊?
虽感不屑,但近期发生的一些事还是令他心中一沉,本来幼子王湛就能胡闹,这番受了王晋虎之子王小虎的撺掇去报复陈氏,他也是知情的,不过没闹出人命来,他也懒得过问。
隐隐觉得这封来历不明的秘札可能与此事有关,就拆开一看。
呃?
札文十分简单,就一句话,‘卢国公,你教子无方犹不自惩,等我出手就不是一条腿的事了……两日为限,勿谓言之不预!’
落款:陈道玄。
就是‘陈道玄’,他又不怕给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