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深一拍大秃脑壳,猛地把右手玄铁禅杖往地上一戳。
“洒家收了你们银钱,自然言而有信……”
但他转头望了眼了空了尽,“你们没收他们银钱吧?”
“没收。”
了空了尽点头回答。
“哦,那洒家禅杖借给你好啦。”
智深转身过去,居然坐到了丰庆扬的旁边,咧嘴一笑,“腌臜老儿,你瞅瞅你结义的什么腌臜狗屎?哎……恶心死洒家了。”
此语一出,奇峰突起。
成黄邓齐反应过来,中了大和尚的计?
“大和尚,你要反水?”
成黄猛的抽出腰刀。
邓齐杜天等人也纷纷拔刀。
但这个时候铿铿锵锵的兵器出鞘声赞不绝耳,早在来路时得到智深眼神儿授意的死忠们有十多个抽刀朝成黄他们背后开攻,其它几十个扑向堂外院里他们的心腹喽啰。
一瞬间就揪起了惊心杀戮。
了空早抓起大禅杖横扫过去,他大吼一声:“腌臜无耻狗贼,受死,小爷爷忍你多时了。”
了尽在腰间一摸,寒过闪过,一柄金蛇软剑就在瞬间抽出,化为满天剑芒,罩住了成黄等七八人,不说他们背后还有智深大和尚的精悍喽啰袭击。
砰!砰!噗!噗!
啊啊啊!
也就顷刻的功夫,血腥弥漫,惨叫连天。
首当其冲是成东义和斜眼的邓虎,被了空一禅杖扫过,连反应都没有,他们的两颗脑袋就离颈冲天而起,血冒的老高。
了尽金蛇软剑掠过,成黄、邓齐、杜天三个被削了三条手臂,他们兵刃随着自己断臂摔了一地,一个个捂着断臂摔翻,惨哭惊嗥。
他们那些腌臜子嗣,也被背后袭击的十多喽啰在一瞬间剁了个残碎不堪。
活下来的就他们兄弟三个,但都在一剑之下丢了右臂。
只怪他们太腌臜,和了尽的伸手差十万八千里。
这幕看的丰氏父女都呆滞了。
怎么会是这般结局?
智深朝丰娘子一笑,“还不快去收拾残局?有他们俩和我的喽啰,足以为你讨平贼乱,洒家与你这腌臜老爹喝点酒,正好谈大事。”
“大师活命之恩,粉身难报。”
“快去快去,莫把事搞大了才好,先善后……”
“是,”
丰娘子满目热泪,激动的不能不能的了。
她也抽了自己腰间佩刃出来,带头就冲出了内堂,只留下五六个智深的喽啰看押三个还在冒血的残废腌臜。
他们看着子嗣残尸一地,一个个恍如遭雷殛一样,邓齐都屙了一裤子。
“臭死洒家呀,把屙了的捆住扔门外去,就这点狗胆胆还敢在江湖混?奇了。”
智深呼扇着袍袖,似在驱臭气一般。
而旁边椅子上缓过劲儿的丰庆扬都难禁盈眶之泪,声音哽咽道:“这番算是欠下大和尚你的鸿恩了啊,日后大和尚你一句吩咐,狐丘岭刀山火海,蹙下眉便是狗攮的。”
“快罢了,腌臜老儿,洒家只是路见不平遇上了扫扫腌臜物儿,但你智狐万家生佛的名声广传于江湖之上,岭上更收留着数千无家可归的穷苦人,只此一项,洒家便拍马难及,心中更钦佩不已,你这样的人都要被恶贼害死?天理何在?洒家又岂能坐视?彼辈太过腌臜,这也是洒家不愿与他们交议大事之因……”
听罢智深说话,丰庆扬暗自感叹,自己做的些事,到底让江湖好汉心下称道,关键时刻还真起了作用,不然,今儿就怕交代在这几个腌臜‘义弟’手中。
此时,真的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连这两个也捆到外面去吧,不想多看他们半眼,恶心!”
丰庆扬摆摆手说。
“大哥,大哥啊,饶死,饶小弟狗命……”
“大哥,万万念一份结义之情,大哥……”
成黄和杜天悲嗥求饶,但丰庆扬真不看他们一眼,待女儿返来自会处置他们。
喽啰们上来两刀鞘抽在他们嘴上,揪起二人拖了出去。
“大和尚亦是侠肝义胆,丰庆扬心慕已久。”
“洒家事自己晓得,甚么侠肝义胆真够不上,但善恶还分的清,本来今儿拜岭确有大事与你老儿相商,见你对彼辈三个难舍仁心才未开口,他们,不可共大事。”
“如今大和尚直管言来,丰庆扬无不遵从,只凭大和尚你一腔肝胆豪情,也必不屑做些腌臜事,哈哈哈,”智狐果然有智,只是对自己‘义弟’不忍惴测。
“按理说洒家也是不信朝廷狗官的,”
智深也喟叹一声打开话匣子。
丰庆扬一听,这话里分明藏着曲折,“愿闻其详。”
“那两个小和尚,你老儿瞅着了?”
“瞅得清,你两个师弟武艺超群,兼嫉恶如仇,老儿还是看得出来的。”
“可惜啊,人家不是洒家师弟。”
“呃?”
丰庆扬一怔,“那是……”
“他两个是京院‘神禅寺’主持大师静虚老和尚的关门弟子,法号了空了尽,一身武艺自然是江湖一流、出类拔萃,”
“啊?”
智狐丰庆扬大吃一惊,“神禅寺的人都出京了?大和尚你如何与他们相识?”
“青州客店小遇,也算一见如故,却不想,这二位便是冲着洒家来的,呵呵。”智深也苦笑起来。
丰庆扬没接话,静静待他下文。
“你们青州三大巨匪自以为得计,要劫杀‘青天司’陈家父子,却不知人家也正张网以待,了空了尽便是青天司镇抚使陈道玄派出来的马前探卒,”
“什么?神禅寺竟护着青天司的镇抚使陈道玄?此子是陈叔平之子?”
“正是,”
智深又道:“洒家被两个小师傅打动,只要帮着陈某人,便赐洒家神禅寺法牒身份啊,这谁扛得住啊?洒家直接就跪了啊。”
丰庆扬也是苦笑,神禅寺法牒身份?那以后不得横着走啊?
“他两个做得了主?”
“洒家也是这么想,奈何那个陈道玄牛逼啊,神禅寺主持大师静虚都叫他小师叔,这两个小和尚更呼其‘小师叔祖’,他是‘圣僧’关门弟子啊,一个神禅寺法牒身份对他来讲岂不是一句话的小事?这些且先不论,关键是‘圣僧’关门弟子,老儿你想想,圣僧是什么眼力?他看上的人能是腌臜之辈?”
“正是,圣僧修为早洞悉幽冥,乃陆地神仙啊,腌臜心性在他面前装都没用,换过老儿也必坚信,如此说来,青天司这位非是腌臜狗官?”
“不然神禅寺岂非要自砸千年招牌?他便是歪的,洒家都信圣僧给他捋直了,”
“哈哈哈,此言大善。”
丰长扬不由大笑。
“所以,洒家来你狐丘岭,便真是送你富贵了,抱上陈道玄这条大腿,你家闺女便是入陈府做个小的,日后都能光宗耀祖,你再想想,谁敢要你家那只母大虫?”
“哈哈,确实,”
两个人这一聊,基本就聊到一块儿了。
智深这‘智’也真不比智狐逊色,看似粗豪无心,实则纵横捭阖,通晓大势。
“哎,洒家就是纠结一桩事,”
“哦?大和尚若信得过小老儿,不妨言明,老儿愿略尽薄智为和尚你解惑一二。”
“两个小师傅让洒家拜在陈道玄门下,说他还未收徒,可他,才十八岁啊,洒家都三十有一了,这这这这……”
智深一拍秃脑壳,满脸纠结之状。
“哈哈,”
丰庆扬却能明白了空了尽的善荐,“两个小师傅可真是为你好啊,你想想,拜师其实就是个名份,这世道,辈份大的哪怕只三两岁娃娃,咱们一样得称叔道祖,礼法如此啊,但从身份上讲,那位是神禅寺主持静虚大师的‘小师叔’,你大和尚拜他门下,岂不是与静虚主持成了师兄弟?光仗着你师傅,神禅寺不得由你横着逛呀?”
“呵呵呵……”
智深一想到这个,也乐呵呵的合不上嘴了,大手在秃脑壳上盘了起来。
“问题是,陈道玄真相中你家闺女,洒家不得喊她一师母?你我如何论交?”
“呃,这个……”
丰庆扬心说,八字没撇的事,他尴尬道:“再议、再议……”
“议个屁呀,洒家是不会喊你师公的,你想也别想,最多就是各论各的。”
“也是,也是,各论各的,呵呵……”
智狐也哭笑不得了,好象我闺女真成了陈家小老婆似的?
但反过来想想,真成了陈道玄这镇抚使的侧室,真比嫁别人强太多,听闻此子外祖父乃是名震朝野的‘武陵侯’杨宗瀚啊,有这靠山,青州卫都得给自己三分脸面啊。
他知道青州卫‘兵马指挥使’乃是武陵侯杨宗瀚的心腹爱将。
凭此,两下联合,吞了‘义贤庄’周昆都有可能啊。
等等,眼前不是就在暗谋‘三匪’,狐丘岭若为内应,义贤庄和豹突涧还不死吗?
哇,形势在一瞬间竟是豁然开朗,智深还真给自己送来了大富贵。
这当口儿,狐丘岭寨内已经清扫的差不多了,成邓杜三人的心腹近百人都被斩死,丰娘子也是狠,一个不信他们,刀刀凶狠,剑剑无情,最后将三人的家眷都拿入寨牢。
至此,狐丘岭一场内乱落下了帷幕,其实,很多人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但只知‘齐云寨’当家的智深大和尚义助丰龙头剿平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