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是个面瘫脸，村长没在柳絮脸上看到表情，她的眼神只好奇了一瞬就归为了平静，村长皱着眉：“仙子好像并不惊讶。”
柳絮温吞道：“惊讶。”
村长哑然失笑：“那仙子惊讶的方式跟寻常人不同。”
“村长真是奇怪，人与人是不同的，你总是拿我与他人做比较作甚？”柳絮莫名其妙的看着村长，有些不太明白他在比较什么。
她的语气平淡认真：“这么在意他人目光，会活的很累喔。”
村长：……
这株桃花树是阵眼，柳絮目前无法破，除了这个主阵眼之外，村子里的其他人都是阵法的一部分，这也是他们会一直站在同一个位置上的原因。
柳絮觉得村长他们应该很清楚自己是阵眼，而且他们是自愿的。
不过目前主要的问题是查清楚这个阵存在的意义。
看过了桃树，村长带着柳絮下山，他来时杵着拐杖，回去的时候大步流星，即使是黑暗的环境也走的健步如飞，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下山之后看到村子正中央的广场上堆起了篝火，所有人脸上都堆满了笑，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舞，四周的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村长带着柳絮出现的时候那些喝酒跳舞的人们就围了过来，一个小姑娘上前拉着柳絮往舞台中央走。
“仙子，一起跳舞吧！”她脸上还有婴儿肥，满满的胶原蛋白看着就青春洋溢，柳絮被她拉着和一群人围圈跳舞，气氛正好。
人逐渐多了起来，比白天看到的人还要多一倍。
白天那些老人的身影全都被年轻人替代，这种欢声笑语醉酒当歌的场景一直持续到第一声鸡鸣。
那啼鸣响彻村庄，所有人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原本握着柳絮手的两名少女松开柳絮的手就去搬桌子，不出片刻，周围的篝火桌子酒菜都被撤回了附近的房子里。
太阳升起，那些年轻人挺拔的背脊慢慢的佝偻，脸上的皮肤也迅速瘪了下去变成了垂垂老矣的模样。
昨天白日看到的老人们换了一批。
村长站在柳絮的身旁笑道：“仙子您自便，老夫先去休息了。”
柳絮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们还是轮班制？”
这轮班制还是两班倒，十二个小时一班……不是，这么高强度他们还能坚持呢？图啥啊，不能只是图一个长生不老不死吧？又不能出去，待个百十来年人都要疯吧。
柳絮很茫然，不是很理解。
村长笑呵呵解释：“如您所见，我们保持长生不老也要付出一些代价，与仙人们不同。”他语气带着羡慕：“您即使一夜未眠，也不见疲态，而我们普通凡人，只有在夜里才能恢复青春。”
不明白，但大受震撼。
“所以，你们图的什么呢？”柳絮问出自己的疑问。
村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柳絮：“仙子是不会懂的。”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发言，柳絮确实不懂，只目送村长回到自己的房子休息去了。
“仙子需要休息吗？”一个老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絮转头就看到一个端着簸箕的婆婆，她笑呵呵的看着柳絮问道。
柳絮看向四周看着她的那些老人：“不用，我转转。”
那婆婆点着头转身颤颤巍巍的往昨天柳絮第一个见到的那个婆婆所坐的位置走去，坐在那里开始择菜。
柳絮：……这个择菜也是阵眼的一部分吗？还是说光坐着有点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成分过于离谱。
她环视了四周才开始在村子里闲转，村子不大，柳絮两炷香的功夫就转完了，每个房子门口都站着一个老人，一共有五十多户人家，两班倒的话，算下来可能一百来号人，可能还有多的。
这个阵法很精妙，甚至可以用宏大来形容，这么牛逼的法阵放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他想得到什么？
柳絮暂时不明白做出这个阵法的人目的是什么，而他又是怎么说服这些村民配合，又或者用了什么手段来控制他们为他所用？
柳絮走到了村口，原本是想从外面去看看这个阵法的全貌，却在踏出门口牌匾的瞬间，转了个方向又回到了村子里。
像是鬼打墙一样，她踏进阵法，就出不去了。
那就更奇怪了，村长说柳絮要离开随时都行，现在好像并不能离开，所以之前的那些修者进来之后也没有离开？那他们去了哪里……？
柳絮站在村口匾额下，回头的时候也看到村民都在盯着她，他们好像一直都在注视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那个择菜的婆婆笑着朝柳絮招手：“仙子回来吧，你现在是出不去的。”
听这话的意思，之后就能出去？
“那要什么时候能出去？”
“能出去的时候就可以出去了。”
你是懂什么是废话文学的。
柳絮伸手弹了弹裙摆上的灰尘，语气平淡：“我想出去的时候就能出去。”
她将逐风从腰间拔出来，婆婆笑着摇头好像在嘲讽柳絮的无用功。
她丢出手中逐风，御剑飞行到了那株桃树前，剑气直指，有什么结界抵挡柳絮的剑尖，光芒大作，飓风吹开了她额间碎发，柳絮表情平淡毫无波澜，将手中灵力凝聚，全然刺向那结界。
围绕桃树的地面浮现阵法符文，旋转着似乎是在修复结界，柳絮莫名觉得这个结界无比熟悉，这精妙的阵法和结界相辅相成，不像是这方小世界会出现的阵法，那个仙人到底是谁？
轻妄？他想用这个阵法复活？但也不是啊…这个阵法的用途，好像是个活阵，是封印着什么的。
【絮！那个阵法在疯狂吸收你的灵力！】
二饼出声提醒的时候柳絮已经发现了，她抬手往嘴里塞回灵丹，剑尖的灵力根本没有丝毫减弱，甚至更强。
山下的村民们望着山顶发出的光芒，目露惊诧。
“快去找村长！”
“那个修者不是才金丹吗？！”
“她要破结界！快拦住她！”
在柳絮专注破结界时，山下的村民们都握着武器来到了山上，原本的老人模样在白天也恢复了年轻。
他们虽然不是修者，但手中拿着的都是法器，看来那个仙人还给了他们许多法宝。
这些村民显然没有想到柳絮第二天就会直接动手，毕竟之前那些修者都会试探许久才会动手，那时候他们的灵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穷途末路之下他们对付起来也很简单。
不过他们又存有侥幸心理，桃树的阵法在疯狂吸着柳絮的灵力，她应该撑不了多久，总之阵法封印绝不能破！
村长赶来手中拿着拐杖朝着柳絮打去，腰间却邪直接飞出打断他的攻击，那些村民也纷纷用法器攻击，但都被却邪一一化解。
见这些法器无用，村长准备用怀柔政策：“仙子，不要破阵，我送你离开这里。”
柳絮不为所动：“说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眼看结界的防御肉眼可见的薄弱，村长急了：“我们一村人的命都在这个桃树上！仙子！你要屠村吗！”
“这个理由不成立，你们本来就已经死了，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
他们当然心知肚明，村长哑然，咬着牙：“我们将所有法器都赠与仙子！这样可以吗？我们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但我们还是想活！”
想活。
柳絮收了灵力，从高空缓缓落下：“你们想活可以，但为什么要那些修者的命？”
柳絮没有发动攻击了，桃树的防御结界也逐渐恢复，树下的阵法也隐于地底。
看柳絮收了攻击，村长才松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向柳絮：“不是我们想要那些修者的命，实在是他们自己贪婪所致，我们从未主动去杀害任何人。”
周围的村民纷纷点头赞同。
一道灵力朝着柳絮攻击，她条件反射抬剑抵挡，一道剑气打散那道攻击穿透一个村民的身体，直接将他斩成了两半。
周围人习以为常并没有惊慌，那只剩半截身子的村民艰难的将自己的断肢接好，桃树的花瓣落下纷纷涌向那个村民，片刻后花瓣没入他的身体，他又重新站了起来，毫发无伤。
怪不得，他们有恃无恐，拿出那么多的法器和稀有灵植却不怕觊觎。
没等柳絮问，村长有眼力劲的解释：“我们的生命和这蟠桃树连接，蟠桃树不死我们也不会死，仙子，饶我们一命。”
那个偷袭柳絮的村民也跪了下去求饶：“是小人刚刚失心疯，仙子饶了我们吧。”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大呼饶命，柳絮心中没有动容，她缓声道：“你们已经超脱六界之外，非人非鬼，白日垂垂老矣，夜里恢复青春，你们不能出这个村子，甚至自身作为阵眼，这样的不老不死有什么意义？”
村长叹了口气，原本他是不打算说的，现在好像也不能不说了。
“千年前，世间大乱，妖魔横行，修者自顾不暇，无人顾及我们这些凡人，我们死后不入轮回，无法转世，是帝尊救了我们。”
他们所有人的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
村长眼中含着热泪：“我们不是一己私欲待在这里，我们是为了报恩，帝尊以身祭世，我们维护凡界一方和平，这个阵眼之下封印的是上古兽潮，一旦破开，此方世间定然再次生灵涂炭！”
柳絮表情震惊，又是那个帝尊。
她仔细的辨认这些村民的神色，试图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一丝欺瞒，可他们无比坦然，不像是在说谎。
所以……他们其实是小世界的守护者？
柳絮将逐风收回剑鞘，垂眸有些不确定：“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你们又为什么心甘情愿做如此奉献？只因那帝尊以身祭世？他救了世人，你们又何其无辜。”
她甚至还在想这些人到底是为什么坚持的。
村长神色坚定，看向柳絮的表情带着期许：“帝尊曾说过，他会回来解救我们，解救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