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回五年前那个黄昏。
商楠努力压制着自己震耳的喘气声，手指僵硬地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商鹿州坐起身说，“坐我的车去吧。”
“……”
“我的车就在楼下，比120快，别错过最佳时间。”
商楠强行找回理智，他不能慌，他要冷静。
现在情形下，商鹿州的提议无疑是最优解，商楠别无选择，他只好点了点头。
商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的场景，手术室门口的走廊上，白炽灯明晃晃的照着，他靠墙蹲着，把头埋在膝盖里，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他不敢想。
抢救很快结束，医生打开门，商楠猛地凑过去，“我妈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医生十分抱歉地说，“突发的心梗，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心跳了，节哀顺变吧。”
商楠脑袋嗡得响了一声。
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人堵住了一样。
他流不出眼泪，也没有巨大的悲伤，脑袋里所有的细胞像是集体罢工了。整个人都是飘飘忽忽的，脚步踏不到实处。
直到他看到眼前盖着白布的人。
是梦吧？怎么会不是梦呢？
这一定是梦吧！等他醒来就好了，一醒来就会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母亲还是会做好早饭等他起来，他说不定还会跟母亲说自己做得荒诞的梦，然后母亲会笑着说怎么会呢？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不可置信地小幅度往后退，眼神逐渐失焦，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到发痛，但是他迟迟没有伸手掀开单子。
似乎只要不掀开，下面的人就不会是他的母亲。
商鹿州走到商楠的旁边，“掀开吧，就当见最后一面了。”
“我妈没死！”商楠高声反驳。
“……爸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但是，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商鹿州刚伸手想拍拍儿子的脊背以表安慰。
谁知商楠直接转身撞开他的胳膊，冲了出去。
商鹿州给门口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瞬间跟了上去。
商鹿州缓慢地掀开白布。
男人对结发夫妻总是有种道不明的感情，吕珍雯陪伴他走过了最年少轻狂、最不被看好的岁月，他既怀念也感叹。
但是等他功成名就，身边涌来了莺莺燕燕的追捧和诱惑，他开始嫌弃妻子的无趣和一成不变，原本能带给他安全感的平稳踏实，现在也成了最大的缺点。
所以小三上位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商鹿州从一开始就知道，吕珍雯身体不好，有时候会心悸，不能着急，所以才养成了娴静温吞的性子。
商鹿州叹了口气，“小雯啊，我不会亏待小楠的，以后商家财产都会留给他，所以……你就安心的走吧。”
商楠在凌晨的街道上狂奔，霓虹灯闪动变幻，可是商楠什么都看不清，他的眼前被泪水一次次的糊住，眼泪随着风全部吹到了脑后。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家。
只有回了家，这场噩梦才会醒来。
可是才跑了一半，商楠就腿软栽倒在了地上。他干脆直接大字型躺在了马路边，伸出胳膊挡住了眉眼，任凭眼泪倾巢而出。
他才17岁，整个世界都可以是他的。
但是命运却非要在这个时候给他致命一击，生生的夺走了他唯一的至亲。
他浑身都被巨大的无力感笼罩，自责、后悔、痛苦混杂在他的胸口，几乎将他吞噬。商楠闭着眼睛，如果可以，他不想再站起来了。
助理开着车在不远处徐徐地停下，一直静静地等着。
过了不知多久，商楠终于站起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他虽然低着头，但是脚步却稳当。
人总是会在一瞬间长大。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抛下她的母亲不顾，更不可能扔给商鹿州那个人渣。
助理急忙将车子启动，缓缓跟在商楠的身侧，一边开车一边向商鹿州实时汇报情况。
开了免提的语音通话传出商鹿州冷厉地声音，“下手吧，不用送来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