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酒店大厅里,当昨天那位女清洁工猛然冲过来,面露渴盼地伸手抓向自己时,凌亮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懵逼。
好在他反应够快,迅速往后退了两步,连片衣角也没让她碰到。
“张贵生,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不认识我了?!”
女人见状,真是又急又气,探着身子还想再去抓他。
然而陪同在凌亮身边的几个工作人员这时已经回过神来,其中两位默契地对视一眼,立即大步走上前,就要把她拉下去。
眼看将要与往后的好日子失之交臂,女人惊恐不已,朝着凌亮高喊道:“我是王家凤啊贵生,你老婆,王家凤!”
这一嗓子十分洪亮,引得周围人纷纷向他们看过来。
两位酒店员工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就小了些,她顺势挣开了束缚。
凌亮:“……”
女人瘦得颧骨突出,面孔干瘪多皱,和从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还真没认出原主的这位前妻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王家凤脸上的算计和贪婪都快化为实质了,不用想也知道,她忽然间跳出来同他相认,绝对没安好心。
“哦,原来是你啊。我记得二十年前我刚躺床上当植物人那会儿,你不是卷走所有财产,抛下全家人独自逍遥去了吗?现在这是怎么了,在外面没混好,又想回来继续和我们相亲相爱?”
听着人群里传来的阵阵议论声,凌亮抢在王家凤再次开口之前,先一步占据了舆论高地。
王家凤被他讽刺得脸皮子青一阵白一阵,但她始终还惦记着凌亮昨晚展现出来的财力。
连平日里趾高气扬的经理都对他毕恭毕敬,显而易见,他的身份肯定不低。
所以,就算被讥讽两句又怎样,只要能回到张家,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已经受够了穷困潦倒的日子,往后一定要好好享用这份富贵!
“贵生,我错了,我大错特错,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离开了你们,其实我这心里早就后悔了啊!”
王家凤使劲挤出两行泪水,抽抽噎噎着避重就轻道:“现在你,你也看见了,这些年来,我过得很不好,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演到情深处,她“噗通”一声跪下来,膝行至凌亮跟前,枯枝一样的两手探出,想拽着凌亮的裤管哀求。
想靠卖惨博取大众同情?
没门。
凌亮于心底冷嗤了声,抬手就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然而她的目的已然达成了一半。
——“哎,这女人挺可怜的。”
“是啊,她现在也知道错了,一个人在外摸爬滚打不容易咧,再说夫妻间哪有隔夜仇,还是把人接回去全家团圆最重要啊。”
有人面露不忍,凑近开始劝凌亮。
但他马上就被旁边的时髦女郎给呛了回去,“嘿,老爷子,我看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敢情事情没发生在您身上呗,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自作主张替别人做下决定了?您可真行!”
“……我不就随便说说嘛,女孩子家家的,火气怎么这么大……”
老人尴尬地瞧了瞧四周,不说话了。
现成的例子就在眼前,其他赞同老人看法的很快也识相地安静下来。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多嘴多舌的,王家凤万分恼怒地瞪向她。
那时髦女郎不甘示弱,立刻便瞪了回去,“干什么,比谁眼睛大吗?不好意思啊老太太,这事儿本姑娘从没怕过谁!”
王家凤被她气得头脑发昏,手指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事情走向突然就变得有点莫名其妙。
凌亮不得不出声将王家凤的注意力拉回来,“行了,王女士,你这次特地跑来同我相认,究竟为了什么,你我都一清二楚。”
“我也懒得和你绕弯子,现在就直接告诉你,你想回来,我不同意,想做回张家的女主人,更无可能。”
王家凤目瞪口呆地望着丈夫。
是的,虽然她和原主已经分开二十年了,但现下得知对方身份显赫后,她仍坚持认为他们是夫妻关系。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男人老实又平凡,根本配不上自己。
在田里侍弄庄倒确实有两把刷子,嫁给他之后,吃穿从来没愁过,不过那又如何,终究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罢了。
她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风水轮流转,昔日瞧不起的庄稼汉竟成了位高权重的大老板呢?
早知如此,她当初决计不会离开,哪怕是吃糠咽菜,也得留在那个家里。
瞧瞧,儿媳妇这不就苦尽甘来了吗?
王家凤的视线黏在罗招娣的金项链和金手镯上,使劲咽了口口水,眼馋得要命。
罗招娣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不留情面地挖苦道:“呦,多年不见,王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以前全家都住在南坪村时,她这位婆婆即便品行不怎么样,可样貌还是能看的。
五官端正秀丽,皮肤白皙光滑,一点不像做惯了农活的乡下姑娘,说她是城里长大的也有人相信。
总之,和现在这个黝黑瘦小的老妇人找不出半分相似之处。
有生之年能亲眼目睹前婆婆过得不好,罗招娣感觉浑身都舒坦了。
二十年来,她一直将王家凤视为仇人。
不仅因为王家凤当年掏空钱财,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更因为她那时候做得太绝,带人上门搬走值钱物件不说,甚至连一粒米也不愿留给他们!
如今再次见到这女人,罗招娣忍不住就回想起那段低声下气四处求人接济的日子。
当时她真的是愁到整日整夜睡不着觉啊。
丈夫没有任何接她回家的表示,儿媳妇又不待见她,王家凤这下彻底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