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言没有再明里暗里的挤兑宋惊风后。
宋惊风也没有再说相关的话题。
两人很快投入机器的研究。
宋惊风非常聪明,他的聪明是那种天才型的。
甚至无需提点,就能举一反三。
给他看了一部分资料,他自己摸索了一下,就已经能像模像样开工。
这样的天之骄子,实在让人妒忌。
但李伯言并没有过于的羡慕。
他只觉得有些遗憾。
因为宋惊风有这样的才华,价值观却和自己背道而驰。
李伯言这样的人,虽然不感兴趣,但多少会接触一些哲学。
毕竟哲学是万科之母,无用之用。
而宋惊风这人,是典型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荒诞主义。
荒诞在这里并不是一个贬义词,拉丁文直译是不合曲调,或毫无意义。
这些人认为一切人类所冠于价值的事……
甚至包括人类本身,都荒谬且无意义。
所以只在意当下,只在乎个人感受,只争朝夕。
当然这和利己主义不同。
利己主义是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荒诞主义,按照李伯言的理解,就是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当然,在某些人浅薄的认知里。
职场的人哪个不是八面玲珑,成年人哪个不得曲意逢迎。
天才必须要为社会做贡献,高智人群就必须温文儒雅。
人全都是非黑即白,一成不变。
是楚门的世界么,所有人难不成都是样板人物?
这些人完全无法理解人的多样性。
他们甚至无法理解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也不懂反观自己,对不同的人和事,在不同的处境内,是否有不同的态度。
有些时候,一个人所拥有的财富学历智商和他的思想水平是无法挂钩的。
所以假如遇到这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和他论高低。
李伯言明显不是这种人,他也有一定的思想高度。
他完全能理解宋惊风。
甚至,有点佩服。
宋惊风这种人,不一定会快乐,但一定不会痛苦就是了。
反观自己。
他无法接受这种荒诞哲学。
他还是比较相信,存在皆有价值。
老师已经过世了,他现在,就是要继承他的遗愿。
所以,就算放弃爱情,放弃一切,都要维护,所谓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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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李伯言和宋惊风专注于机器的研究,沈月白就负责照顾韩春江和做饭。
很简单,就是做点容易消化的食物,清理她的呕吐物。
韩春江总是处于低烧和恶心的状态,这是变异前的征兆。
末世随处可见长满蛆虫的腐肉,满地的粪便。
所以对于沈月白来说,处理个区区的呕吐物,简直轻松。
可让她痛苦的是。
韩春江总是会絮叨个不停。
她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总是重复一些已经说过的事情。
说李伯言和沈月白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会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她会感慨李伯言无比辛酸的过往,语气里尽是可怜。
会不停的赞扬宋惊风的外貌,仿佛沈月白就是为了那副漂亮皮囊才变了心。
说实话,韩春江的性格中有一些让沈月白不太舒服的成分。
她能察觉到,但说不上来是什么。
不过现在该问的也问出来了,就等宋惊风把资料拿到,两人就能溜走。
沈月白可不想在这个时间惹些是非。
所以对韩春江专攻为守,只倾听,不流露。
当韩春江察觉了这一点后,从倾诉变成了提问:
“如果机器造出来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问了好几遍,沈月白不厌其烦,终于回答:
“我跟宋惊风一起,他去哪我就去哪。”
“但是伯言怎么办?”
“……”
沈月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韩春江现在眼球凸出,头发也掉了接近一半,有点像火云邪神。
她要不是就是在发呆,要不是就在问她这些可疑的问题。
煮好的粥才吃两口就会被吐掉。
沈月白只能调配了一些葡萄糖喂她。
她更瘦了。
原本蔓延到腰部的黑色树杈,现在开始往手臂攀爬。
就算沈月白不懂病理,也知道,她整个人的状态已经非常不妙。
“月白,你不能回头看看伯言吗?”
“他真的很可怜,如果你不爱他,他不会再爱其他人的……”
是什么韩剧的台词吗,听起来让人觉得很奇怪,又有些发怵。
而且韩春江说这些话时总带着哭腔。
像是在哀求沈月白,提到伯言两字,又有一种十分复杂的感情。
是什么呢?
母亲心疼儿子吗?
不对,感觉不太对。
接着,沈月白意识到,韩春江有点神经错乱了。
现在她已经无法准确的分清自己和她那个时空的沈月白。
她时而求她时而骂她。
当早上,她把含进去的水喷在沈月白脸上,并骂她不识好歹时。
沈月白没有发怒,她马上去叫来了李伯言。
韩春江一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立马癫狂的笑起来,从轮椅上跌落,在地上匍匐蠕动。
李伯言眉头紧皱,立马给了她一管镇定剂。
把陷入沉睡的她放到沙发上,三人到了30楼的制作室里。
“阻断剂是神经药物,应该是后遗症。”
李伯言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开口。
“那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还有意识跳跃的必要吗?”
沈月白没有什么表情,冷淡的问。
李伯言陷入沉默。
他取下眼镜,用衣摆擦了擦,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
这个房间的人,都是理智到极点的人。
三人不发声。
也就是对这个显而易见的决断没有任何意见。
韩春江已经没有太多价值,她的存在除了消耗物资之外,只剩下麻烦。
在眼前这种状况下,她只有一种结果。
她要被放弃了。
具体时间的话——
阻断剂的效果还剩半天。
也就是在今晚之前不给她补新的阻断剂,她就会变异。
对于韩春江来说,长痛不如短痛。
宋惊风和沈月白已经经历太多死亡,对此没有太大感觉。
而对于更人道主义的李伯言来说,可能要更折磨一些。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亲手下碗面条。
毕竟在他心里,她也算半个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