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只下了一夜,第二天又是火球高悬。
晨起的时间,宋惊风抽空给沈月白说了刘洋的事。
宿醉还是伤人,沈月白有点脑壳疼。
揉着脑袋想了一会,理清了情况,她哑着声音:
“孙菲知道这事估计会承受不住,起码在到警局之前,咱们不能让她知道。”
“那当然啊,我又不是大嘴巴。”
也就是跟你,跟别人我一句话都不想说。
宋惊风没好气的敲了她的头一下,后半句咽下肚中。
然后裸着上半身,从衣柜找了一件轻薄的蓝色短T,丢在沈月白头上。
“我没说你,我只是感觉刘洋可能会自己告诉孙菲这件事。”
沈月白扯下头上的衣服,背过身去更换。
她右肩还是不能乱动,套了半天套不进去。
宋惊风火速套了一件深蓝色的短袖,走过去帮她更衣。
“不是吧,按常理来说他不会去告诉孙菲这件事吧。”
他边回边捉着她的小手穿过衣袖。
穿到中途,她的手和脑袋被袖口勒住无法动弹。
于是左手只能高举起来,等着宋惊风帮她拉下来。
但这个可恶的男人趁机伸出邪恶的双爪,开始揩油。
羞得沈月白脸都红了,左手摇曳,气得像个招财猫:
“够了啊,你都摸一晚上了,还没摸够?”
“你怎么知道我摸了一晚上?”
他坏心眼的反问,又作弄了一会,这才帮她把衣服穿上。
得到自由,沈月白立马推了他一把:“你烦死了,色鬼。”
宋惊风顺势带着她往后躺,然后翻身压住她。
像小孩一样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怀里。
任沈月白轻捶他的肩膀也不放手,隔了一会,他才闷闷开口:
“要不你留在这里,我自己把他们送过去。”
沈月白察觉到他情绪不对。
大概是因为刘洋和孙菲的事。
现在这个世界在最大程度的挤压着幸存者的道德底线。
身为弱者,又在外貌上拥有优势,本身就是场灾难。
而且警局那边有很多人,跟梁山似的。
即便老大是仁慈的宋江,手底下也会有几个李立和董平。
换句话来说,一个周礼贤能对付,但一群,宋惊风就没那么自信了。
再聪明也怕莽夫,能重开也怕被束缚。
世界上多的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
沈月白知道宋惊风的担忧。
但第五时空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绝对不会让他长距离独自行动。
“这样,我们把那两人送到警局附近,不跟基地的人接触。
非要接触的话,我就躲在安全位置不露面,给你来处理,怎么样?”
沈月白靠着床头,单手揉着他的短碎发。
他嗯了一声,搂紧她的细腰,抬起头:
“刚才你说刘洋会告诉孙菲这件事,为什么?”
“那些欺负孙菲的人都已经死了,还是刘洋亲手报得仇。
人死灯灭,按理来说恩怨应该了结了。
他以后就照顾孙菲,让这件事烂在心里就行,是吧?”
“嗯。”
“但他还是跟你说了,并且表现得很痛苦,说明到底还是心病。
他觉得都是他的错,因为他孙菲才会被侮辱。
所以拼命想补偿孙菲,他的一切感情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但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过去的事无法弥补。
因为伤害已经形成,不可逆转,也无法转移,更不能反抗。
如果一直放不下,他最终要么自我毁灭。
要么就会迫于精神压力,主动去求孙菲原谅自己。”
这种类型的人在想什么,因为什么而痛苦,沈月白再清楚不过。
很久没有这样你来我往的讨论问题,宋惊风从她身上起来,端坐好,继续询问:
“那照你的意思,你觉得刘洋在这件事没有责任?”
沈月白沉默了一下:
“不完全……不对,这件事就不能简单的用责任或者过错去评判。”
“嗯?”
“虽然有点无情,但我更觉得,更像是避不开的命运。”
沈月白说完,讽刺的笑了笑。
宋惊风看着她。
果然,他们想的一样。
即使那时众矢之的不是刘洋,孙菲也会挺身而出。
她的性格导致这件事必然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他昨晚想对刘洋说的也是如此,可他判断刘洋无法理解。
甚至……会单纯想成〔受害者有罪论〕,徒增歧义。
这件事的过错方只有那个一时兴起的社长,还有色欲熏心的其他人。
无法追责孙菲的勇敢和善良,却也无法避免孙菲会因此受到伤害。
因为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毫无逻辑。
忽然开始,忽然结束,由偶然组成必然,荒谬且可笑。
既然忘不掉,那就否认那件事的存在。
把孙菲肚子里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带她好好的活下去。
这才是当前,最正确的解法。
但显然刘洋做不到。
宋惊风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年纪的少年,他拧不过来。
但和沈月白的这段谈话让宋惊风感到无比宁静。
他靠到她左侧,环着她的肩膀,让她窝进自己怀里。
明天就要启程,他要抓住每一分钟,享受当下的安宁和幸福。
可怀里的小人玩弄着他深陷的锁骨:
“还有啊,最近我在想一件事,宋惊风。”
“什么?”
“之后警局庇护所有可能会发生大屠杀,这件事要告诉他们么?”
宋惊风其实也想过这个事情。
但他默认是否,因为隐瞒这件事,对沈宋二人绝对有利。
既然沈月白会这么问,那就是动了念头。
也正常,他俩虽然通透,却始终还是人,会有感情。
“只能在不暴露我们秘密的前提,加以暗示。”
他答。
“但如果暗示过头,孙菲又会想跟着我们走,你愿意带他们一起?”
刘洋是一个定时炸弹,又想自己的好事频频被打断,亲亲也只能偷着来。
宋惊风立马否决。
对于沈月白也是一样。
略微的同情可以,但不能打断自己做事的节奏。
“那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沈月白掐着他漂亮的下巴,喃喃自语。
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什么有用办法:
“算了,路上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