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惊风迫切的想打断刘洋的叙述。
眼下他只想自己喝到微微醉,然后去安然入睡。
因为偶尔的醉酒可以放松神经,这也是他灌醉沈月白的理由之一。
他可没有闲工夫去听什么苦酒入喉心作痛的故事。
宋惊风想着转过头,〔打住〕两个字还没从嗓子眼滚出来,就已经被刘洋抢了个先手。
“宋哥,我这种懦夫,以前可以用钱来维系关系。
但当金钱完全失去价值的那天,我也就成为第一个被遗弃者。”
刘洋摘下眼镜。
“我说……”宋惊风尝试打断施法。
结果刘洋猛烈的回击:“宋哥,你不用安慰我,你只要听就好了。”
打断失败。
看来刘洋今意已决,必须要让宋惊风感受痛苦才罢休。
那宋惊风只能叹了口气,喉结滚动,加快喝酒的速度。
“我从小性格就是这样,悲春伤秋的,所以没人愿意跟我玩。
我知道那些人叫我去酒吧只是为了让我掏钱。
但我还是会因为享受那一瞬的融入感,屁颠屁颠的跟过去。
我以为同学一场,他们也不会那么残忍,但是……“
刘洋拼命抓着自己的头发。
那阵臭味来临的时候,他依旧在酒吧当冤大头,那群同学还在起哄让他吹瓶。
然后晕晕乎乎的,就陷入了动乱。
他运气好,被人推到吧台后就醉倒。
倒下来的装饰画正好形成三角,把他卡在了安全的区域。
醒来时动乱已经结束,酒吧也已经被幸存的人封锁。
存活下来的有酒保,他的几个同学,还有孙菲和几名顾客。
当时他的同学中有个大三的学长,是跆拳道社的社长,身高接近一米九,很壮实。
作为块头最大的人,又是小团体头部人物,自然就成了这群人的老大。
在这位〔贤主〕的带领下,不到半月,弹尽粮绝。
社长打算叫人冒险出去搜资源,但刘洋提议直接换基地。
因为酒吧处于繁华地段,经常遭到丧尸的攻击,十分危险。
而且生活设施不够齐全,停水停电之后,基本就成为一座贫瘠的孤岛。
明明很有道理,但社长却认为刘洋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为了立威,社长想让他当诱饵吸引街道的丧尸,为他们创造搜东西的时机。
当时每个人都不想得罪社长,而且刘洋实在太弱,一眼就是个累赘。
充当鱼饵,恐怕是他唯一的用处。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默许,他在沉默中被判下死刑。
“菲菲那时超级勇,你不知道宋哥,她就那么冲出来。
说他们要人结账时一口一个兄弟,现在又做这种事,算什么男人。”
刘洋不知是哭还是笑,整个人缩成一团,手肘遮着脸,声音颤抖。
在所有人都萎靡不振的当时,孙菲那股精气神格外让人沸腾。
加上她确实长得还不错,社长起了坏心思。
就说如果孙菲能跟他去小包房玩一玩,就放过刘洋。
孙菲本来就慕强,加上觉得这样救一条人命还行,所以答应了。
“社长用酒吧里的迷幻剂把菲菲迷倒,起初说他们四个同学排队来……
一轮之后,他们开始耍赖皮,有人明明进去过了,还要重新排队。
接着,酒吧里的其他男人也开始去排队。
之后,菲菲一直被喂迷药,被放在包房了好久……“
宋惊风咽下酒,如利刀割喉。
这个故事让他观感非常之差。
因为思维太活跃,会代入自己的视角,想到自己的女人。
光是想象,就让人发疯。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想听这些事的原因。
刘洋呜咽了好一会,又继续讲述:
“直到……我趁他们睡着把丧尸放进去……
我趁着混乱带菲菲逃了一段时间,一直骗她说大家马上就会到。
不过几天就被发现了,她不愿意跟我一起,我只能偷偷跟着她。
菲菲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但我目睹了一切。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是个……废物……我是不是应该自杀会好一点啊?”
刘洋满手鲜血,卷曲的头发沾着血肉,一根根落在地面。
宋惊风现在有点后悔灌醉了沈月白。
他确实不适合做心灵导师。
但他觉得这样沉默下去,刘洋的头发会先全部死亡。
而且如果他真的想不通突然自杀了,孙菲要怎么安排?
头疼。
所以,他启动了脑子中的搜索引擎,搜寻了所有相关的内容。
最终,他喝了口酒,问:
“你看过《西西弗的神话》没?”
刚问宋惊风就后悔了。
想来应该没有听过,毕竟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是本比较枯燥的书。
刘洋却突然停下了手,他抬起头:
“是那个被诸神惩罚永无止境的推石头的神话故事吗?
你是想说……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就是那块巨石。
就像西西弗斯不断的把巨石推到山顶又滚下,我要用坚定的意志去对抗这件事吗?”
“不是,我是想引用那句话,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有且只有……”
宋惊风说到一半,意识到真正要诠释出自己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会花费大量时间。。
算了,一想到解释起来要说好多话,宋惊风就有点累,又有点烦。
所以喉结滚动了一会,他嗯了一声,算是认可刘洋突然的自我激励。
刘洋显然激动无比,甚至想要来拥抱宋惊风。
但他是万万不敢的,只能双手举起一杯白酒过了头顶:
“宋哥,你真是大师,我一下茅塞顿开,我敬你一杯。”
随后一口灌完,喝得超急,被呛得咳嗽几声。
宋惊风:“……”
刘洋还想说什么,但突然打了个酒嗝。
伴随着从胃往上喷发的酒气,一阵眩晕感直冲天灵盖。
这强劲的一击,直接把刘洋击昏过去了。
宋惊风啧了一声,喝完最后一杯,终于有了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但也只有一点,他趁机直起身子,该去睡觉了。
看了一眼人仰马翻的刘洋。
他心想你小子居然给我传递痛苦,今天就在沙发上睡吧。
然后悠哉走进了主卧。
看到像树懒一样抱着被子梦呓的沈月白,他突然又想到包房里那个可怜的女人。
假如自己不够强,那沈月白会不会也……
心头感到窒息的疼,只能强迫自己中止思考。
拆掉她手中的被子,他小心翼翼的让她右肩往上侧躺,把她拥入怀里。
闭上眼,外面滴滴答答,开始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