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院里的枫树下,长公主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宁羽然嘴边,轻声道:“然儿,你看,娘带了你最爱吃的糕点来,你张嘴尝一尝好吗?”
面前的宁羽然看都没看一眼,目光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
离晏淮的死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她经常到两人平日里喜欢坐着的枫树下发呆。
当时这里欢声笑语,也岁月静好,此时这里却无比安静,犹如一潭死水。
现在的宁羽然和蔓蔓印象中的人重叠在了一起,在回忆外面的宁羽然就是这副模样,看上去没有丝毫生气。
那去传命的内侍说为了不耽搁时辰,晏淮天没亮就被押送出城,路上遇到刚刚从前线回来的士兵,得知他是齐国质子要被送去祭旗,想着人左右不过是死,还不如现在就替战死的兄弟报仇,便不由分说地就把人拖着跪在路边,手起刀落,身首分离。
内侍刚好赶到就撞见这一幕,就差那么一点便能把人救下。
说完,内侍还拿出了晏淮手里一直攥着的荷包,淡蓝色的布料被鲜血浸染。
那是宁羽然送给晏淮的,他一直都带在身上。
时合见此也忍不住叹了句可惜,蔓蔓还不懂什么是情爱,只是和时合有同样的感受。
就连心思不怎么细腻的柳一宣也跟着不断惋惜,觉得晏淮的运气太差了。
忽然三人眼前的景色一变,当初的小女孩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
及笄仪式结束后,宁羽然被长公主单独叫到一旁。
“国君替你安排了一门亲事,好歹去见见吧。”
长公主期望着过去了这么久,女儿应该已经忘记了。
看着女儿如她所愿地点头,她心中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凉亭内,宁羽然看着眼前人,嘴角含着得体的微笑,可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
为了打破沉默的气氛,那人先开口:“郡主平日......”
宁羽然却出言打断:“我自幼便有婚配的人了。”
“可那人不是已经....”当年朝阳郡主和晏世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荣国没有人不知晓。
“辛苦你特意来这一趟,真对不起。”
宁羽然说完便起身离开,没有丝毫顾忌,她之所以答应见面,不过是在向众人表明自己的立场。
此后不断地有人过来告诉她应该向前看,可她都报以淡淡的笑。
不久后,一个下人说漏了嘴,让宁羽然知道晏世子尸首并没有送回齐国,而是被埋在城外山脚下。
生性怕鬼的她毫不犹豫地跑出国公府,直奔城外。
宁国公和长公主赶到时,宁羽然满手是血地坐在长满杂草的坟边哭泣。
看着女儿伤心,宁国公的眼眶也红了起来,他上前道:“然儿,晏淮已死,你别再执着下去了。”
宁羽然仍旧哭泣着,像是要将这些年来压抑的情绪通通发泄出来。
长公主心疼地抱住女儿:“然儿,人要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活,你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思而活啊!”
人要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活....
听了这话宁羽然抬头,眼泪婆娑喃喃道:“我的幸福...按照自己的意思而活.....”
那么...也能按照自己的意思而死,是吗?
最后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蔓蔓却听到了。
从城外回来后,宁羽然病倒了。
城中的大夫、宫里的太医都被请过来,可她早已抑郁成疾,无力回天。
长公主拉着女儿的手,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溢出:“然儿,你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宁羽然苍白的小脸上没有情绪,她看着娘亲强撑了最后一口气说着:“我一点都不怕死,因为......我死了,就能再见到晏淮了....我好期待....”
过往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她仍旧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晏淮带着温柔的笑朝她行礼道:“齐国晏淮,见过朝阳郡主。”
随着宁羽然缓缓地闭上眼睛,蔓蔓三人眼前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