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生邹勇身份尴尬,乃是烨王最忠心耿耿的部下,这简直是对整个西陵皇室的巨大威胁!众人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昭宁帝,看他的脸色。
果然,昭宁帝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他快速转动着自己手中的佛珠,随后又随意地在自己的右手上打了两下。
这随意的动作,惊的众人浑身发抖。
姜令月却紧紧握住了华服衣袖,那祥云的图案都被她捏的死死的挤在了一起,她的脸上划过了几丝冷意,难怪一开始,姬元枫故意挑刺,难怪他故意说段成无用,难怪众人故意嘲笑邹勇是打渔的,原来都是激邹勇主动开口。
狗东西!!
姬元枫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邹勇的鼻子:“好啊,你们居然私自屯兵,收了这么多的税,你们想干什么!”
邹勇:“你说想干什么!当然壮大西陵啊,再说我现在不是给你说了么?怎么算作是私自?收的税不是按照规矩九成都给西陵了么。”
姬元枫:“……”
果然,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姬元枫都语塞了。
姬元枫继续说道:“你们屯兵百万,屯粮万担,当真没有私心么?”
“没有。”邹勇直接了当的回答。
“还敢狡辩。”姬元枫疾言厉色。
他站了起来,飞快地奔向了昭宁帝,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一字一句恨不得将邹勇摁死一般,语言激烈地说道:“父皇,方才邹勇多次提起烨王对他多么好,还和烨王吃酒,宫宴之上,多次提起一个谋反之人,他是何居心!如今在大殿之上,坦言屯兵几何,收入多少,简直就是对西陵赤裸裸的挑衅。”
大殿之上,烛火疯狂摇晃着,映照着一张又一张充满了其他心思的脸庞,在烛火之下诡异如同等待着猎物死亡好吃腐肉的秃鹫一般。
风雪飘零着,似乎透过了金碧辉煌的屋顶落入了殿中,让人不寒而栗。
赵氏的血液尚未干透,不知是否会染上一些新的血迹。
寂静之中,段成死人都趁着脸了,眉宇上染着担忧,尤其是邹勇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他低着头,不知所措,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他不敢再多说话,生怕自己再说错什么。
姬元枫乘胜追击:“莫不是,惦念着烨王,意图谋反!”
邹勇:“!”
“我没有啊!”
段成立刻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他飞快地走到了厅中跪了下去:“陛下,臣等从前虽然追随烨王,但……”
“看吧,你们承认了。”姬元枫疾言厉色,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直接定罪了。
他冷眼看向了邹勇:“果然烨王是反贼,尔等已然沾染了歪风邪气。”
这句话一出,姜令月忽然感受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猛地回头看向了邹勇,她连阻止都来不及,邹勇一抬脚踹在了桌子上。
砰!
一声巨响,桌子踢到在地上,满桌子的珍羞撒了一地,杯盏破碎,吓得众人浑身一颤。
邹勇站直了身体,一副英勇送死的模样,冷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杀就杀,要刮就刮,何来诸多借口!这十年,我过得提心吊胆,不敢成家,生怕他日大祸临头,不想我兢兢业业,任然是这种结局,倒不如,当初随着烨王去了!”
这样大言不惭的话,又惊的众人一颤抖。
砰!
昭宁帝一掌将佛珠摔在了桌子上,线被崩断,珠子满地滚,如同一颗颗人头一般,吓得众人魂飞魄散。
“陛下息怒!”他们齐刷刷地就地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生怕昭宁帝一个恼怒,把他们全都杀了。
“父皇,听到了吧,他们说真话了。”姬元枫眼中布满冷冽。
昭宁帝一抬手,四周大门敞开。
唰!
黑甲身穿铁甲持着长矛井然有序的从四面八方冲了进来,将整个大厅围绕的水泄不通,寒风呼啸,卷着冰雪飞入了屋内,卷起了淡淡的冷兵器的味道,十分刺鼻。
闪烁的光芒,落在了长矛之上,竟是冷光乍现,杀意凌然。
段成见此场景,心如死灰,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把心一横,既然昭宁帝要的是他的命,横竖都是一死,若是死之前,还能替姬元泽清理前路,那也不妄当年文惠皇后待他们恩重如山!
他回眸看了一眼姬元泽,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眼神迅速落在了姬元枫的脖子上,如猎豹盯着梅花鹿一般带着沸腾的杀意。
他袖中藏着一把匕首,匕首一点一点见了个光。
“慢着!”
清冽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回响,如同天籁一般,惊的段成猛地将匕首收了回去。
众人的目光迅速落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姬元泽端着杯子悠然饮了一口酒,华丽的袖子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银光,他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眸光幽如深潭落在了姬元枫的身手:“太子指认他们四人造反,证据呢?”
“他们都承认了!”姬元枫抬眸对上了姬元泽的目光。
姬元泽扫了四人一眼:“承认了么?”
四人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异口同声地开口:“没有。”
姬元枫:“……”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就是要造反,还需要承认么?”姬元枫沉声说道。
“种种迹象表明,你在宫宴饭菜下毒!”姬元泽反问。
众人:“!”
他们抬头看了一眼姬元泽,瞧着他眼神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心跳加快,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朱公公更加夸张,取下银簪子开始试毒。
姬元枫脸色一沉:“皇兄指认我下毒,证据呢!”
姬元泽一听,笑了。
姬元枫冷声说道:“你笑什么。”
姜令月憋了半天了,嗤笑:“原来你也知道要讲究证据,信口雌黄做不得数。”
姬元泽朗声开口:“西陵律例,除非人证物证巨在,犯人若不开口认罪,无法定罪。”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将姬元枫诡辩的话,全部堵死,推翻了姬元枫凭借三言两语便立起来的高墙。
姬元枫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要证据是吧,方才段成说,东北方向,没有增加兵马,可本太子暗中派人打探,西北增兵十万,牛羊翻了三倍,收到的税也比去年多了一倍,段成隐瞒不报这是为何?”
他的声音慢悠悠的,却带着冷冽与质问在大殿上回响,所有人都惊呆了。
若是邹勇这般直接说出来或许没有那么威胁,可是段成的隐瞒不报才是真的危险。
昭宁帝的脸色再次一暗,黑甲手中的弓箭已经拉满,稍有不慎,段成万劫不复,血洒这大殿之上。
姬元枫从怀中摸出四本文书,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此乃,段成四位将军的总结书,一兵一卒非常清楚,亦有名单记录。”
众人一怔,这不就是证据么?
姬元泽随手将文书递给了自己旁边的官员,那官员吓得够呛,差点魂飞魄散,倒是谢程玉的手快,一把接过了文书,快速翻看了一眼:“陛下这上面写清楚了每一日增加兵马情况,还有每一季度纳税的额度,一块地出多少粮食,均有记录。”
语罢,他顺手将厚厚的文书递给了自己身边的人,于是这四本文书满朝文武全都过了目,最后被邓太傅放到了姬元枫的面前。
姜令月冷眼盯着姬元枫,沉声说道:“今年各州各城的总结都是王爷在看,太子不知道,实属正常。”
段成眉头一蹙:“难怪太子如此说话,原来是您没看,将事情推给了王爷,您这太子当得可够轻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