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若分配的小队有四位成员,除了王鸿儒,剩下的一个叫苏伟,另一个是队长赵敏,她也是最早一批志愿者,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
苏伟是一个名快递员,赵敏是一家医美店的老板,王鸿儒是一家网站的新闻编辑。
小队开碰头会时,赵敏只强调了一条原则:严格执行《抗疫工作手册》上的规定,尤其是工作时间的吃饭、喝水、更换口罩要在密封的环境下进行。如果是在室外需要脱掉防护服时,必须保证五十米以内的区域里看不到人,因为感染者看不清五十米以外的物体!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赵清若的工作辛苦而又充实,每天为住户配送补给,或是清理垃圾,或是跑腿购物,或是带病人去医院就诊。每天或早班或晚班,要工作十四五个小时,这样忙碌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封城的第二十天,政府宣布五天后启动‘西迁计划’。
赵清若和苏怡的老家正在西迁计划内。
赵清若的父母是老师,在第一批西迁人员的名单上。老家的人口也少,全部西撤完毕只需要三天的时间,而那些大城市西迁的过程至少需要十五天。
按照计划,西迁开始,第一批撤离人员最快在第三天下午就能抵达安置点。可就在那天下午,赵清若的父母失联了。
上午的时候母亲还曾发信息说,大家正在中转点排队等候上车,他们是第一批撤离人员,所以火车站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多,估计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赵清若发视频、打电话两位老人均不接听。她当时以为是老人的手机没电了,谁知到了晚上仍然联系不上,她慌了,给中转点的火车站打电话。
车站告诉她,来自沽源的撤离人员中午两点就上车了,现在早到了安置点。
赵清若又和安置点联系,安置点的电话一直占线,公众号上的安置人员信息要到第二天才能查询。
后来,王鸿儒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帮助赵清若查询这件事情,很快就有了回信。他的一个朋在西迁计划小组工作,据他朋友说安置点登记名单上的签字栏空着,赵清若父母的信息属于待确定状态,也就是说,老两口没有抵达安置点。这趟列车没有发生自然变异,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中转点根本没有上车,或是他们和赵清若通话时根本不在中转车站。
赵清若不相信父母会骗她,她认为父母是在中转的时候出了意外,不过大同相比京北市还算安全。
不久,王鸿儒的那位朋友找到了大同中转站的领导,调出了当时的监控。
画面里显示,赵清若的父母上午进入车站,一直在候车大厅坐着,只带了两个背包和一个拉杆箱。中午两点,候车大厅的人排队去往月台,赵清若的父母也在队伍中。去月台的路上有一段监控盲区,通道出来后,到通往下方月台的楼梯中间大概有二十几米长的盲区。拍摄这片区域的摄像头在前一天坏了,车站还没来得及修理。
两位老人就是在这段盲区里离奇的消失了,而之前跟在老人身边的几位行人,穿过盲区后出现在了月台上。
之后,视频里再也没有出现两位老人的身影。
京北市的西撤工作结束后,赵清若没有跟随大部队西撤,她留下准备去大同寻找父母。
可那时J病毒的形势发展已经超出她的意料,整座城市里到处是感染者,而且全部是快尸,不要说北上去大同,连出京北市都成了问题。她几次差点丢掉性命,幸好被别的幸存者救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游荡着的感染者躲进了建筑里,但那时的大同已经沦陷了。
大同原本不在西迁计划内,但西迁计划带来的恐慌效应导致计划之外很多人加入了西撤的队伍,其中就有大同市的民众。
当然,这不是个例,而是普遍现象。这也导致西迁计划由之前的远离海岸线两百公里,变为了现在的‘胡焕庸线’以西。
希望破灭后,赵清若开启了在京北流浪的生活。算上大乙,她先后遇到过三批幸存者,可惜,最后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沈逸听完赵清若这几个月来的遭遇,轻轻握住她的手,说:“你吃了太多苦!”
“吃苦不算什么,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幸运了!”赵清若说。
“找到小草后,我们回安置点吧?”沈逸说。
“嗯。”
赵清若轻轻点了一下头。
早晨,赵清若用急救箱里的手术刀,给沈逸和安斌剃了胡子。
安斌的胡子不长,从万隆商场出来前刚刮过,沈逸却是五个月没有刮过胡子。
沈逸刮完胡子,安斌看着他,说了一句:“小白脸!”
沈逸一愣,随即明白,自己在六院躺了几个月没见太阳,脸当然比一般人白。
沈逸在叉车上的后视镜里照了照,脸刮得很干净,但头发还是脏兮兮的。
安斌没在积水里泡过,身上除了些血污,其他地方倒还干净。
而赵清若和他一样,在污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头发上油乎乎的,身上还有一股味。
沈逸瞧着赵清若忙碌的身影,心说,一定要给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找一个生活条件好点的地方。
赵清若说今天去干重体力活,得吃饱了才行,她将剩下的五盒自热盖饭全部打开了。两个男生一人吃了两盒,赵清若吃了一盒。
吃完饭,三人向平价公寓进发。
沈逸扛着标枪,赵清若和安斌背着步枪,安斌左手还拿了一柄短把的锤子。
锤子在推开感染者的时候,可以避免被感染者咬到手。
沈逸在三人的衣服里塞满了碎布,这样可以降低被感染者咬伤的风险。
去城中村的路上,三人商量着如何清理超市后院的感染者,讲着讲着,沈逸和安斌同时闭上了嘴,他们想起了小草,担心她的安危,不知道她被万长河带到了哪里?
他们看到物流园北门遇难的实验室女工作人员,推测万长河的落脚点离物流园不会太远,最有可能的落脚点是在城中村。
这附近适合落脚的地方并不多,植物园,药厂,物流园,学校,都排除了,只剩下城中村北边的大型社区。可那种密集型的高层住宅最不适合落脚,没水没电,无法生火,上下楼不便,解手是个难题,还容易被感染者困住。
沈逸和安斌讨论了十几分钟,实在想不出其它地方,只能往这方面怀疑,万长河真的把落脚点安在了大型社区里?
说话间,三人穿过植物园的小路来到村口。
“那!”沈逸指着一百多米外的东北方向。
安斌望去,看到一栋灰色的四层建筑,建筑顶部挂着‘平价公寓’四个大字。
“我刚到京北就是住的这种公寓,三百一个月,在西北六环边上。那时周围全是荒地,我每天早上骑十分钟的自行车先到地铁站,然后坐四十分钟地铁到中关村,再坐三站公交车,就到了上班的地方。路上需要一个半小时。”安斌说。
“我和你差不多,住双桥,在双井上班,但每天排队挤地铁至少要半个小时,倒两趟地铁差不多也要一个多小时。”沈逸说。
“好怀念从前忙碌的日子啊!”安斌动情地说。
沈逸和赵清若同时沉默了。
片刻后,沈逸说道:“等会进去后,安斌负责把风,我和清若处理感染者。”
“今天感觉好多了,伤口没那么疼,我是左撇子,用左手推挡应该问题不大。”安斌说。
沈逸说:“你可别这样,你万一出点问题,我和清若还得分出精力照顾你!”
安斌低下头说:“好吧!”
三人整理一下装备,朝公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