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久久没有说话。
沈逸望着东南方向，手指摸了摸下颌，忽然说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陶慧慧好奇地看着他。
“青龙江北岸的青龙制药厂，三年前新建了一栋办公楼，用的是我们公司的新风系统。据我们公司的技术小董讲，那栋楼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地下一层的面积加起来，有十几个篮球场那么大，虽然当时里面还没有安装设备，但整体布局看起来像是一座实验室。我猜测你所看到的无人机，它们的目标不是九龙山，是青龙制药厂的实验室。”沈逸说。
“制药厂的实验室？”陶慧慧好像也明白了。
“不错，或许是实验室当初没有西撤，如今出问题了，又或许那里有政府想要的东西。”沈逸猜测。
“这种时候防护服极度紧缺，政府不敢冒险派人过来，只好先派无人机在附近侦测情况，等情况确定后再派人过来。”陶慧慧接着沈逸的说法向下推测。
“所以，我们必须过去。假如遇到政府来人，说不准会把我们带回去。”沈逸说。
“这，”
陶慧慧迟疑了一下。
“你担心他们不会带我们走？政府是说过不会主动救援，但真遇上了他们还能见死不救把咱们撇下不管？”沈逸说。
陶慧慧以为沈逸会说出去药厂帮忙的大义凛然的话来，谁料他的目的是准备去道德绑架执行任务的人。
沈逸这么做没错，执行任务的士兵遇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把他们接走。但陶慧慧以军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沈逸的做法似乎不太妥。
沈逸猜到了陶慧慧的心思，说道：“我忘记了，你是军人，什么事情都要优先考虑国家大义。可我就是一平头老百姓，只想着怎么活下去。我的老家在西北，我得回家照顾我爸妈。”
“你这么做没错！”
陶慧慧说。
“你支持我吗？”沈逸问。
“嗯。”
陶慧慧的眉头微皱，似乎心里在想着其它事情。
“我们下去和大家说！”沈逸说。
陶慧慧淡淡一笑，说：“好吧。”
“你这一笑显得多年轻，刚才绷着脸，看着比我还老。”沈逸开玩笑说。
“晚饭后，和大家说这件事。”
陶慧慧向后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向爬梯走去。
晚饭是煮挂面。
一人一只硕大的蓝花碗，让沈逸想起西北老家吃油泼面的碗。
碗里全是汤，稀稀拉拉漂着几根面条，还有一块红薯干。
屋里的照明是那种户外用的太阳能帆板灯，充电一天，低功率状态下可以持续照明八个小时。
这种灯很贵，一台差不多就要七八千，屋子里共有六台，亮着两台。一台放在去一层的楼梯口，另一台放在更衣室和会议室的门口。
万隆商场向东北走八百米，是有名的户外运动品牌一条街，这些灯肯定是他们从那里搜寻来的。
沈逸心想。
吃饭时，安振强和陶慧慧谈论明天外出搜寻补给的事情，主要是寻找食物和汽油。
食物的重要性自不必说，如果汽油没了，不能发电抽水，众人也就断水了。好在周边有几千辆汽车，车里的油够他们用一段时间了。
吃罢晚饭，陶慧慧带着沈逸来到地下二层的水泵房发电抽水，老头领着小草跟在身后。
陶慧慧将太阳能灯放在台子上，三十多平米的水泵房照得通亮，房子里分布着两根大腿粗细的管道和数不清的分管道。空地上放着两个绿色的铁质汽油桶和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塑料瓶。
沈逸对水暖方面的知识几乎一窍不通，只见陶慧慧在各种管子的开关上拧来拧去。
几分钟后，陶慧慧说道：“好了，今天连的是2号锅炉和东2区的太阳能。东1区的太阳能里有脏东西，只能先停了。”
拧动这些管道开关消耗掉陶慧慧大量体力，她的鼻尖上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陶慧慧看着地上的瓶子说：“还有两升多汽油发电，抽水足够了，烧热水怕是不成。想洗热水澡只能等明天的太阳能了。”
陶慧慧把汽油倒进发电机，用发电机带动水泵抽取地下水，源源不断向太阳能和锅炉里注水。
“我们喝的是锅炉里的水，洗澡、洗脸、洗衣服用的是太阳能的水，每注一次水能用五六天。”老头说。
“万隆商场当初为了节省近千万的供暖接口费，采用的太阳能和天然气相结合的供暖方式，没想到却方便了咱们。”沈逸说。
“你不是卖空调的吗，这个你也懂？”陶慧慧诧异地看着沈逸。
“首先我是做新风系统的，不是卖空调的。其次，不止万隆一家商场这么做，相当大一部分商场都这样，能省几百万的供暖接口费……”沈逸说。
老头忽然打断沈逸的话，说：“小唐，不论比尔走不走，你离开时一定要带上小草。”
沈逸看了一眼陶慧慧。
陶慧慧低头望着小草，没有说话。
沈逸对老头说：“大爷，我答应你！”
大约十分钟后，太阳能和锅炉注满水，发电机里的汽油也所剩无几。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安氏兄弟和张彪正在斗地主，每人面前摆着十几根香烟。
“好家伙，赌注不小，家底全招呼上了，一人一根烟的抽成。”老头说着话，伸手去拿。
张彪急忙拦住老头，说道：“大爷，你不是只抽成最大的赢家吗，今天怎么三个人都要抽？”
“我说件事。”陶慧慧说道。
斗地主的三人停下手里的牌，问道：“什么事？”
“东南有个青龙制药厂。”陶慧慧说。
安振强说道：“是啊，有些年头了。”
“我发现无人机是去那的，”
陶慧慧的话还没说完，张彪从凳子上跳起身，说道：“哪里有好东西？”
“沈逸说那里有一个病毒研究所。”陶慧慧说罢，将沈逸准备道德绑架的想法讲了一遍。
“虽然有些龌龊，到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张彪说道。
“乖乖。这是个好主意，不过现在的自然变异几率高达五成，就算回到安置点，咱们至少有一半人会变成感染者。”安振强说。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强！”张彪大声说。
安振强说：“我想再等一段时间。”
“等什么？”张彪问他。
“感染者的身体退化的更严重些，路上的危险再小一些。”安振强说。
“靠，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再说，实验室的问题要是解决了，政府不派人来，咱们去哪再遇这种好事？”张彪说。
“哥，彪哥说的有理。”安斌说。
沈逸看着安振强，心里暗暗着急，说道：“老安，张彪说得没错，这种机会一旦错过去就不会再有了。你觉得万隆商场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安振强看向老头，老头低头不语。他沉思了一会，说道：“既然你们下定决心，我也不唱反调，跟你们一起走！但有句话我要说在前面，路上一旦遇到麻烦，我们立刻回来。”
沈逸心里大喜。
众人开始规划路线。
万隆超市到青龙江制药厂直线距离七八公里，总路程也就十三四公里。
众人中除陶慧慧没在京北市待过，其他人对于东南这片区域比较熟悉，尤其是张彪在这里送了三年外卖。
根据感染者喜欢在建筑里阴着的特点，张彪规划了一条稍微绕远的路线。
新路线多出两公里的路程，预计需要四个小时，但是这条路线避开了东南片区几个密集的居民区。
这条路线上唯一可能有感染者的地方是植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