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离开兰州后,路过一个小村庄。
从车窗往外望去,全是一片黄土。
房子是低矮的黄泥墙,远处的山坡上也是光秃秃的。
一片土黄,连庄稼地边上的树也是焦黄焦黄的。
一位老农背着双手,慢慢地走在村子前面的土路上,边上有一个小孩子跟着,可能是老农的孙子。
小孩子时不时地蹲在地上盯着什么东西看一会儿,然后又突然站起来往前小跑几步,去追他的爷爷。
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荒凉的土地。
我们四川老家那个小村子虽然贫穷,但倒也是山清水秀。
房前屋后,院子周围都有竹林、树林。
庄稼地里面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田埂土埂上也都有绿色的树木和其它植物。
没想到甘肃这边的土地竟然是这样的贫瘠。
对于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没有见过世面的我来说,真的是可以用震撼来形容。
从那以后,甘肃的那个小村庄就时常出现在我的睡梦中。
火车在深夜时分到达了乌鲁木齐。
隔着车窗,只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虽然站台上方有宽大的顶棚,雪花还是飘了进来,站台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随着车门的打开,一阵阵脚底踏上初雪时的那种轻柔的沙沙声蔓延开来。
前面下车的旅客,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
不一会儿,站台上的积雪就全都被踩烂了,整个站台顿时变得污水横流。
由于气温很低,这些污水又慢慢地结成薄冰。
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踩稳了才能往前走,稍不留意就会摔跤。
我背着几乎和肩膀差不多高的牛仔包,被拥挤的人群裹挟着往前走。
迎面而来的是刺骨的寒风,冻得我浑身直打哆嗦。
我不自觉地把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更暖和一些。
潘叔叔带着我们出了站。
因为已经是深夜了,广场上的公交车站空荡荡的,路边停了几辆专门拉人的面包车。
看到有人出站,几个司机小跑着围了过来:
“去哪里?你们要去哪里?”
潘叔叔他们在和司机讨价还价,我则驻足观察起这个大广场来。
乌鲁木齐火车站的广场特别的大,广场上面立了很多大大的灯柱,整个广场被照得灯火通明。
抬头望去,只见大片大片的雪花绕着那些高高的柱灯随风飘舞。
好像是在唱着歌儿、跳着舞儿热烈地迎接我们一样。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大家终于挤上了一辆愿意去昌吉的面包车。
司机把车开得飞快,一会儿窗外就看不见什么灯光了。
我挤在后排,趴在胸前抱着的牛仔包上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阵颠簸,车子再晃晃悠悠地往前开了一小段,最后停到了一排低矮的房子前面。
潘叔叔付了车钱之后,我们趁着车子的灯光,抱着行李低头走了进去。
房间很小,靠墙打着好几个地铺。潘叔叔从边上的蛇皮口袋里给我拿了一床被子,让我挨着他们睡。
大家都没洗脸、没洗脚,倒下去裹着被子就呼呼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潘叔叔就把大家叫了起来。
“昨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雪,好冷哟!等哈儿带你们出去吃羊杂汤啊。”
“你哪哈(啥时候)起来的哟?洗脸水都给我们烧好了!”
“我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天一亮就睡不着了。”
“快点洗脸刷牙啊,今天还要送游云去煤矿呢。”
大家在房间里面洗好脸后,一溜儿地站在门外去刷牙。
来到屋子外面,我才发现,这些房子竟然有一半截都是埋在地下的。
“潘叔叔,他们这边的房子哪闷都是埋在地下的呢?”
我好奇地问道。
“这就是新疆的地窝子。”
“这边周围全是戈壁沙漠,夏天温度高,冬天温度低。”
“把房子一半截修到地底下,就冬暖夏凉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想到这样子修地窝子的人还有点儿聪明哟!”
“哎,这都是老一辈人慢慢传下来的。”
“你看嘛,这边这几排房子都是地窝子,都是修起来租给我们这些在这边打工的人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