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遗憾的还是我们班上的远辉同学。
听他同一个村的同学说,他母亲走得早,父亲在患过脑膜炎之后就丧失了劳动能力。
上初中完全是靠他哥哥一个人出去做木工活挣钱来缴学费。
他初中毕业唯一的希望就是考取中师校。
如果考不上,他就只能出去打工了,他哥哥没有经济能力再供他读高中、考大学。
远辉平时学习成绩一直都很拔尖,在学校里无时不刻都在看书学习。
初三的时候,他的头上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很多的白头发了。
可想而知,他的心里有多煎熬,这次考试对他来说就是孤注一掷了。
很可惜,不知道是啥原因,他这次的英语成绩竟然才七十多点,平时他英语都是考九十多分的。
大家都怀疑可能是试卷搞错了,老师也帮忙去找了相关机构,可是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就这样,他以三四分之差与中师校失之交臂,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他后来跟着哥哥去当了木匠,一直都在做木工活。
到了铁峰中学后,为了在学校里面每天能喝上中药,爸爸去打面粉的加工厂,用机器把中药磨成了粉,让我带到学校里面每天用开水泡着喝。
当时班上还有另外一位名叫君芳的女同学也得了乙肝,听她同宿舍的同学说,她也是每天都要用开水泡中药喝。
另外隔壁宿舍的春友同学也说,他自己也是因为乙肝没有上成中师校。
最后跟我一样,只好来读高中。
我每个月都需要定期去医院抽血,检查肝功能是否正常。
学校的学费、生活费、每个月回家的车费,再加上治疗乙肝的医药费、检查费,所有的这些开销堆在一起,像一座座大山压在爸爸妈妈的身上。
他们从来不在我面前提家里有多困难,每个月都给我足够的钱能在学校里生活下去。
唯一挂在嘴边的叮嘱就是:好好学习!
到我高二的时候,爸爸的诊所因为太多欠账收不回来,就开不下去了。
二哥在西双版纳那边开的诊所也没有挣到钱,我又需要转学去煤矿继续读高中。
爸爸只好下定决心,从远房的一位叔叔那里借了一笔钱,另外还从邻居奶奶那里借了她小女儿在深圳打工挣的钱,才和二哥到攀枝花重新开了一个小诊所来供我读书。
我是家里的老小,从小就只知道读书,从来没有关心过家里面借了多少钱,每天就只知道能稍微吃饱肚子就行了。
当小叔叔在大清早埋怨我“你一点儿都不操心,你们家在外面已经借了多少钱”的时候,我真的是没办法回答。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声“潘叔叔呢?”
“潘叔叔?!潘叔叔一大早就坐长途车走了,他还要赶回昌吉去做活路呢!”。
一切都还在恍惚中。
“亲爱的乘客们,列车运行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乌鲁木齐站。”
“请您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潘叔叔他们一听到列车广播,就赶忙推了推我,我立刻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而且还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坐在过道里面,根本没办法好好地休息。
所以我一低下头就开始打盹,然后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个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名在睡梦中不断反复地出现:
宝鸡、天水、兰州,武威、张掖、哈密,吐鲁番、达坂城、……
兰州是一个大站,火车在这里停留了比较长的时间。
由于车厢里面太挤了,大家都不敢下车去活动身体,担心下去以后就上不来了。
有些旅客透过车窗,大声呼喊站台上推着车子的人,他们就把装满各种食物的车子推过来。
这人要几根火腿肠,那人要几包方便面,最诱人的还是那个烤鸡。
有两个看上去是做生意的人,买了一只烤鸡,放在火车里的小桌子上,用手拿着撕开就吃。
那香味一阵阵飘来,看得我只好悄悄地咽口水。
我和老乡们每天都吃方便面,有时最多再买个饼,额外买包涪陵榨菜就可以算是打牙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