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道成自幼学习道术,天资聪颖,悟性极高。
身上确实怀揣术法,虽不能降妖捉鬼,开坛求雨,但在麻衣神相这一行,他敢称第二,绝对没人敢当第一。手下最不开窍的小徒弟,在地方也得被尊称一句小神仙~
崔道成不是本名,凡是在相术一行,都是以假名示人卜卦。窥伺天机,预知未来,行逆天改命之法,假名可以缓解自身气运的损耗。
三观堂屹立在天桥十几年不倒,源于那块金字招牌是某个亲王赠予。以此证明,任道成算卦之灵验。
百年手艺靠传承,百年招牌靠口碑,三观堂经历寒来暑往的考验,却门庭车马不绝。不少的客人奔波数千里专程求卦,可见其名声之广。
乔装改扮的孙天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城隍街举着乳糕看会杂耍:修真坊揣着手望半天少数民族商队,金发碧眼的女子妩媚惹人。三转两转穿过青龙坊走到天桥,坐在街边吃上一碗冰酪舒服的紧。
今天的三观堂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还没见人就先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头发缠绕打绺,混着不知名的油污。长袍上补丁摞补丁,堪比游方和尚的百衲衣。
眉宇间隐约可见文人气息,挺拔的身板变得佝偻,脸色铁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腹中没有油水,导致营养不良。双腿无风自摇,保不齐下一刻就会横死当场。
说起这个人,也是句句辛酸。姓徐,名晓卿。属于寒门贵子系列,祖上阔绰过,出过地方地方官,传到徐晓卿这代,家里除了半间屋子旧书和两头耕牛再无旁物。
父母早早过世,自学成才的徐少卿在三年前,带着满腔热血和变卖家产所得的十五两纹银,来到京都参加科举。公认的怀中有韬略,手中执春秋。
一路挥毫泼墨,过关斩将,都顺利异常。殿试后更加成竹在胸,眼看就要身着红袍,帽戴金冠,成为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
听同窗劝诫后,将手中仅剩的三两银钱预付给三观阁,排队看看未来仕途如何。
岂知祸患比幸运先来一步,放榜之日前夕,徐少卿遭到匿名举报,其家族远房的族叔有谋逆之罪。
亲属犯罪,株连三代不能从政。这一摊污水破的徐少卿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辨。那个简直不能算是亲戚的远房叔叔,跟自己的父亲都从无联系。
谁能料想到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也能成为插向自己胸膛的利刃?
大理寺的衙役知道内情,同情他的遭遇,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板子时轻一点,施展出声大力小的技巧。
从众望所归到失魂落魄只需要一夜,精神和肉体遭受致命打击的徐少卿成了形如枯槁的幽魂,终日游荡在京都的坊间街巷。累了就席地而躺,饿了就随手抢食。
久而久之,整个京都都认识了这个差一步登天的乞丐举子。
沾了污点,科举这条寒门逆袭的途径被堵死。最后的盘缠也被送到了三观阁,徐少卿的内心活动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前途的光明我看不见,道路的曲折我走不完。”
将来还会有所改变吗?是一切顺其自然或者化悲愤为力量愈挫愈勇?谁也不能预料未来,一切仿佛不可期遇。
就这么浑浑噩噩度过了三年,三观阁的小伙计突然找到了他,三年前预约的卜卦可以兑现了!
任老道端坐在三观阁正堂,左手边放着精致的卦盒,右手边放着一杯茗茶,中间还有龟甲铜钱。整间屋子不算奢华,低调内敛的古朴陈列更凸显出尘之气。
任老道抬眼瞟了瞟落魄的徐少卿,不用费力算卦,麻衣神相先观眉眼。此人骨相内敛,颧骨突出,眼神发散,眉峰不集,分明就是一世贫穷的模样。
再看内息,印堂发黑团绕,元神涣散,这种人寿命都不会长久,算卦也是徒然而已。
知道了这段批语,满屋看热闹的人唏嘘不已。唯独转出一人,拍案不忿,正是孙天。
孙天一生不信神佛,不怕鬼怪,口袋里硬邦邦的银子就是顶天的道理。看到徒有虚名的任老道三言两语就定人生死前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朝着案牍上泼了碗冰酪,拉起徐少卿扬长而去。
从这一刻起,徐少卿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