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外头的巨狼都死得差不多的时候莫西莱尔才姗姗来迟。
“发生什么事了？”她挑着眉毛问，像极了一个恐怖片中总是在事后才出现的掌权者或者笨蛋巡警。
她不是故意迟到的，而是真的很忙。
如果不是围在篝火边上闲聊的男人女人手里没有南瓜子与花生，她还恍惚地以为是回到了过年时的乡下老家。
“哎呀，莫西莱尔大人来了！”
人们拍掉屁股上的尘土，恭敬而友好地朝她打招呼。
“嗯，所以是怎么一回事儿？”她已经懒得去计较他们一口一个的“大人”了，慢慢来吧，反正有的是时间。
在热心群众的解释下，莫西莱尔很快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而这也使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营地对危险的防范心还是太差。
这也许有迷雾遮挡了绝大部分视野的缘故在里面，但被巨狼摸到墙根了才勉强反应过来未免太离谱了一些。
这种情况在星际时代根本是难以想象的，毕竟在近古代他们的军队就已经是拿着陆基导弹互隔几百几千公里互相炸着玩了。
等规模上升到了星球之间，一场大规模的舰船战斗甚至相隔数光年就已经能够分出胜负。
说到底还是因为营地目前几乎毫无侦察能力啊。
“死得差不多了？”她暗暗叹了口气，问向身边一个塔西泽的村民们已经无比熟悉了的男人。
虽然可以依靠迪拉翁的摄像头观察外界战场，但考虑到那拙劣像素画一样的感人分辨率，她还不如问问身边人来的简单方便。
“差不多了，”卢恩说道，“那只头狼有点麻烦，但是也没能越过壕沟和拒马，右腿上挨了一枪后跑掉了，估摸着以后也不敢再来了。”
“哦。干得不错。”莫西莱尔简单的夸赞道。
她本来想说给他们升职加薪之类的——你知道的，就是你老板常用的那一套——但是考虑到火枪队的成员根本没有薪水和职位...所以想了想，莫西莱尔还是把这句话咽下了。
“稍微清理一下，把它们的尸体收集起来烧了。”她丢下这句话就想跑。
“等一下，大人。”村民中站起了一个男人。
他约莫四十岁上下，瘦高个儿，有着学者的气质，白色的衬衣因为刚刚的体力活而沾了不少汗渍。
“你是？”莫西莱尔看着他。
她对这个男人有点儿印象，不久前与塔西泽村民的首次接触就是他牵头的。
“我叫卡特，大人。我叫卡特。”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微微向她鞠躬。
身为一个涉猎广泛的传统学者，卡特清楚地知道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巨狼有着什么样的价值。
哪怕是受到腐化的巨狼，它们坚韧粗糙的皮毛因其良好的抗斩击性与防火性能而照样能在皮甲加工与制作行业大受欢迎。
与其有价无市的皮毛相比，它们锐利的牙齿打磨后同样能够作为还不错的匕首来使用。甚至...旧王都的贵族们还一度流行过用巨狼身上的某些器官食疗——而且据说...腐化巨狼的效果更好...
虽热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具腐化巨狼的尸体，但无论如何，就这么一把火将它们烧个精光实在是一种暴殄天物的做法。
这是卡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有什么事？”莫西莱尔看向他。
卡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个女人的灰色眼眸说不上冰冷，但也确实是近乎毫无感情。
实际上，在卡特斗胆开口同莫西莱尔搭讪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光是面对着她，他就觉得一种拘束和紧张油然而生。
他以前只在开尔文市的伯爵夫人身上感受过类似的气场。那是看似平易近人，实质上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这种态度出现的原因很简单，她不信任他们。
“这些...这些巨狼的尸体白白烧掉太可惜了。”卡特咬了咬牙，抬头直视着莫西莱尔面无表情的脸。
当他敢于直面她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的脸并没有乍看上去那么古板，那双眼睛也远比他想象得灵动的多。
“哦？”莫西莱尔表示洗耳恭听。
于是在卡特声情并茂的介绍下，大家从水下的第一个细胞开始...
“你到底想说什么？”莫西莱尔忍不住了。她不是来上古生物课的，就算是，也至少得给她找张舒适的椅子吧？
“不好意思，习惯了。”卡特尴尬的搓了搓胡子。
在卡特的第二次介绍下，大家这才明白之前要将它们全部烧毁的做法有多么想当然与浪费。
比如巨狼的皮毛在简单的化学鞣制后就是很不错的优质皮甲、巨狼的牙齿打磨打磨就能充当临时的武器、它的头骨可以拿来作装饰、肋骨可以拿来敲不听话的小孩儿...
总之，巨狼全身是宝，不仅仅是那些平日里就没怎么接触这方面事的普通人，就连几个旧时代的猎户也对卡特的博学竖起了大拇指。
刚从逃生舱拿来折叠椅的莫西莱尔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搞什么？不是上古生物课吗？
“你叫什么？先生。”在卡特终于结束他滔滔不绝的演讲后，他听见他对面拿着折叠凳的女人这么发问道。
感情之前根本就没记住他的名字是吧？！
卡特的嘴角抽了抽，但为了不破坏两边人民的友谊，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再次回答她：“我叫卡特，女士。”
“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她问。
卡特在火光里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地质学教授，曾在开尔文大学任职。”
莫西莱尔没有问他一个教授怎么会和村民一起跑来这里，她只是盯着他身上被汗水浸透了的衬衣，忽然开口：“你之前在是在挖土？”
“没错。”他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还真是把你大材小用了。‘卡忒’先生。”
“是卡特，女士。”他咬着牙齿纠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