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硝化甘油？”迪斯马好奇地指着那管被佐伊叫“硝化甘油”的液体。
“硝化甘油吗？”佐伊很热情地解答他们的疑惑，“三硝酸甘油酯，我们新提炼出来的一种强力的炸药，只要一小管就能炸死一头两米高的腐化野猪。”
“当然，你得要丢的准一点。”她想了想，补充道，好像没有注意到所有人都悄悄远离了她。
“你有放在碱液里保存吗？”莫西莱尔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指了指装着硝化甘油的试管，严肃地问。
“碱液？什么碱液？”佐伊歪着头看她。
好了，他们现在带上了一个活脱脱的炸弹人。
“老实讲，我刚开始还以为你们是卡迪亚来的民兵。”佐伊自顾自地说着。她把两只手搭在火把边上取暖，问莫西莱尔：“你们说你们的营地就在明溪边上，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哦，明溪是流过营地的那条小河的官方名。
“因为我们的营地刚成立。”回答她的问题的是卢恩。这个男人不知道又从哪搞到了些劣质的卷烟，一有点工夫就开始乐此不疲地吞云吐雾。
看看这浓烟滚滚的样子，就好像他在喉咙里塞了个烟囱一样。
莫西莱尔觉得这块地方这么阴暗，少不了卢恩与他冒黑烟的卷烟的功劳。
“新成立的营地？在这儿附近？这个时间点？”佐伊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们。她轻轻咳嗽两声，往莫西莱尔坐着的石头上又挤了挤。
看得出来，佐伊也不喜欢卷烟的味道。
“你们营地的领导人一定是个疯子，”佐伊对莫西莱尔小声说，“什么样的傻瓜才会在远离主要聚集点又毫无防护性可言的平原上建立营地呢？”
“没有可靠的防御建筑，又得不到附近城市或要塞的支持，你们很难在潮汐夜挺过去的，”她忍不住摇了摇头，说：“真是个笨蛋。”
她没注意到她每多说一句，这些先生们的脸色就古怪一点。
“也许你没注意到，你的身边坐着的就是‘笨蛋’。”佐伊身边的“笨蛋”幽幽地说。
“你？什么？你怎么会是笨蛋。”佐伊惊奇地挑着眉毛，好像第一次见识到有人会这么贬低自己的。
“噢——等等...”佐伊眨了眨眼睛。她好像总算是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你...？”佐伊小心翼翼地看着莫西莱尔，却发现她看起来并没有要发火的征兆。
莫西莱尔很少生气，一方面是她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绪，另一方面则是佐伊说的话其实十分中肯。
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因为逃生舱不能移动，她也绝对不会选择在一个远离大城市的视野开阔的平原建立营地的。
而现在，她所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带领营地平安地度过接下来的潮汐夜。
莫西莱尔盯着马车上方方正正的军用制造模块与它边上堆积的废铜烂铁，站起了身。
该回去了。
“这就是你们的营地吗？”佐伊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说是营地，实际上这里几乎一无所有。
她没有看见哨塔、没有看见驻军，只看见了一些拿着火把与工具在迷雾里穿梭的人儿、一道正在建设的耸立在泥地上的木制围墙，以及一架运作时发出轰隆隆巨响的构造体。
而在不远处，看到莫西莱尔等人平安归来的人们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同样注意到了佐伊这个装扮奇特的陌生人。
她是谁？又为什么能坐在那位大人的马上？
各种疑问同时出现在许多人的心中。
除此以外，他们更加关心的是那辆装载地满满当当的马车。看看它的轮子在草地上碾过时留下的深深的车辙吧，那些铁锅和餐具的下面一定埋了个大家伙。
第一次莫西莱尔带领他们离开的时候，取回了对营地至关重要的压缩饼干与一架永不休眠的铁傀儡，那么这次呢？
人们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她和她身后的马车，期望她能为这片垂死的土地带来又一个希望。
小孩们可以稍微随心所欲地靠近马车小心翼翼地观察，大人们则都是在与莫西莱尔打招呼时装作漫不经心地在抖动的锅具上面快速地一瞥。
很可惜，他们的生物眼球都没有透视功能，即便他们能在层层叠叠的铁锅、餐叉和盘子的缝隙里看到那个锰合金箱子，他们也绝对猜不到里面装这的会是什么。
“日安，女士。”
“很高兴见到您平安归来。”
一路上有不少人主动与莫西莱尔打招呼，莫西莱尔大多时候都是点头，偶尔也会简单的回应一声或者露出她僵硬到使人头痛的微笑。
看得出来，这些人中已经有不少开始发自内心的接纳与尊重她了。
“看来我还是下马比较好。”佐伊打趣地说道。
她开始和莫西莱尔并肩走在一起，用漂亮的鹿皮靴子留下一个又一个自己的足迹。
“啊——你们是在用碧榆造墙？”之前离得远了看不清楚，直到贴近了佐伊才发现这道木墙竟然是由整株整株的巨大碧榆树组成的。
“你们应该知道这些古树是受神圣律法与塔西公国公民宪法双重保护的吧？”她半开玩笑地看着莫西莱尔。
莫西莱尔轻轻皱了皱眉头，这使佐伊感到很满意。
“不过管他呢，现在是大灾变时期，”佐伊歪头看她，“到时候我帮你们报备一下就好啦。”
“报备？”莫西莱尔停下了脚步，用她锐利的灰色眼眸审视着佐伊。
果然，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只是一个战地科学家那么简单——或者说，连战地科学家的身份都很可能是她捏造的。
“拜托，不要这么看着我，小希，”佐伊抿了抿嘴巴，“我没有骗你，小希，我不止是一名来自瑞瓦肖民主共和国的见习战地科学家，同时也是全人类抗击黑潮防御阵线派驻海德要塞的军事顾问。”
佐伊很自然地给莫西莱尔起了个可爱的昵称，然后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团皱巴巴的纸。
“你看，我没有骗你，”佐伊尽量把满是褶痕的牛皮纸摊平，然后交到莫西莱尔的手中。
“我前往海德要塞的委任状。”在说到“委任状”三个字的时候，佐伊还很自豪地昂起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