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它叫什么？”佐伊满足地抱着她的压缩饼干，看着好像一个新年愿望得到满足的小女孩。
“压缩饼干。”莫西莱尔兴致缺缺地回答她。
“它的热量高吗？”佐伊一边品尝一边问。
“高。”莫西莱尔觉得自己完全是在应付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孩。这使她感到厌烦，也对自己感到失望。
“什么做的？”
“面粉、蔗糖、全脂奶粉、蛋白质、食用盐与植物油。”莫西莱尔照着配方表念，“哦，还有氧化剂。”
“听起来营养成分很全面。”佐伊思考了一下。
“就好像——好像是为军队量身打造的。”佐伊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莫西莱尔，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瞧出些端倪。
很可惜，她要失望了。因为莫西莱尔打出生起就患有“面部肌肉群不协调症”，所以她很少能作出方便社交的足够生动的表情。
哦，“面部肌肉群不协调症”是莫西莱尔自己编的用来应付一些傻瓜提出的诸如“你为什么不笑？”、“你为什么不哭？”这样的蠢问题的谎言——她就是不喜欢笑、不喜欢哭，很简单。
“这东西对外出售吗？”佐伊失望地收回了眼神——这个叫莫西莱尔的女人的脸永远都是硬邦邦的，难道她是石膏塑成吗？
“不。”莫西莱尔简短地拒绝了她与她接下来的一系列问题。
佐伊因为她有力的回答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享受当下是佐伊的人生信条。
压缩饼干有一定的军用价值，她知道，压缩饼干很好吃，她也知道。
机会总会有的，机会总会再来的。既然现在她拥有了一块压缩饼干，那就应该好好地把它吃完，不是吗？
只要到时候把压缩饼干这种创意性的脱水食粮上报给指挥部就好了，虽然很难做到完美复刻，但她觉得他们也能仿制出个大概的。
轻便、高热量，真是完美的军用食品。
——而且还很好吃。
佐伊心安理得地享用起压缩饼干。吃着吃着，她忽然拍拍脑袋。
“这个，给你！”莫西莱尔看见佐伊在她皮质大衣的几个口袋里找了半天，最后拿出一个东西给她。
那是一条贝壳手链，稀奇古怪的包含螺、甲壳类动物尸骸与珊瑚碎片的小玩意儿用一根粉红色的编织绳串到一起，在火把的橘红色暖光里显得可爱、幼稚又傻乎乎的。
嗯，而且看不出有什么生物危害性，也没有超出安全水准的辐射。
“我们老家的习俗。”佐伊一谈起她的老家就骄傲地昂起脑袋，“在提拉科克，我们会给每一位友善的新朋友送上自己亲手编织的手链。”
“我们算不上朋友。”莫西莱尔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
“为什么？”佐伊有些疑惑，“你请我吃好吃的，又要带我回你们的营地里面，这难道不是朋友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吗？”
佐伊的声音很大，大到足够吸引几个闷头咬饼干的男人的注意力，并让他们的目光聚集在莫西莱尔、佐伊与佐伊右手手心躺着的那串小孩子戴着正合适的手链上。
莫西莱尔真的很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那三枚现在被她收好了的金币的作用，但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出来。
天呐，她真的要接过它吗？
莫西莱尔无法想象它被戴在自己手腕上的样子——这串贝壳手链会严重损毁她的威严与气质——哪有这么大的人还戴着这种东西的？
“不喜欢吗？”佐伊误会了莫西莱尔的犹豫，这个会编手链的姑娘迟疑了一会，然后褪下了右手腕上的另一串贝壳手链——原来她一直戴着一串更加精致的贝壳手链，只是之前被她大衣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们才一直都没有发现——看起来佐伊就是那个异类，还是说提拉科克的人都这样？
虽然有些不舍，但佐伊还是尽量表现得满不在乎。她把两串手链摆在一起，甚至还毫无征兆地更加凑近莫西莱尔，叫莫西莱尔可以好好地挑选它们。
“大人，我听说过提拉科克这个地方，那儿确实有这样的习俗。”自从离开约恩村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费尔南多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声音就像是居住在风箱、桥洞和纸盒子里的幽灵发出来的一样飘渺又吓人。
可怜的小老头，失去家人的经历一定对他造成了非常严重的打击。
莫西莱尔犀利的眼神扫过众人，确认了不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笑出声来，才终于拿过佐伊最先取出来的那串手链。
“你不戴上它吗？”佐伊看到她准备收起手链，水汪汪的眼睛就显得可怜巴巴的。
莫西莱尔的动作一僵，妥协了。
她把手链戴在左手腕上——因为“左手进，右手出”——说不定这串手工贝壳手链能为她以后购买星际福利彩票带来好运。
这么在心里安慰自己，莫西莱尔对笑眯眯的佐伊问道：“那些试管里除了组织样本以外还有什么？”
这只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绝对不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好奇心。
“我看一下。”佐伊把身上的药剂带解下来，如数家珍似地一个个指给他们看。
“这个是王水、这个是稀释过的盐酸，”佐伊的手抚过一排棕色的试管，然后又指着一些更粗更大的特制试管，“还有硝化甘油、浓硫酸、液化黑索金，哦哦，还有两大瓶用了一半的北德伦生产的漱口水，薄荷味的。”
在见到佐伊并不是那么满怀恶意的陌生人以后，营地里几个胆子大的先生们还凑上前来，如痴如醉地观察起他们平常绝对接触不到的“稀有”的化学材料。
只有莫西莱尔的脸色一下变得很不好看。大概是因为她居然一直和一个浑身绑满了液体炸药的疯子坐在一起——而且还挨得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