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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回 赵匡胤身先士卒 史彦超为国捐躯(1 / 1)


上回书说到,郭威病故,郭荣继位,昭义(潞州)节度使李筠派人飞马向朝廷告急。郭荣计划御驾亲征。

原来,北汉世祖刘旻(刘崇),听到周太祖郭威逝世的消息,大喜过望,认为郭荣(柴荣)年轻无知,又没有带兵打仗经验,刚刚登基,立足未稳,可以趁机一举攻灭周朝,于是派使节前往辽国,请求出兵协助。

二月,辽穆宗耶律述律(耶律璟),派武定(奉圣州,河北涿鹿)节度使、政事令杨衮,率骑兵一万余人,前往太原跟后汉会师。刘崇(刘旻) 亲自率军三万人,命义成(滑州) 节度使(空头官衔,此时滑州属后周)白从晖为行军都部署,命武宁(徐州)节度使(空头官衔,此时徐州也属后周)张元徽为前锋都指挥使,跟辽国大军在团柏(山西祁县东南)会师南下,直向潞州(山西长治)进发。

二月十八日,北汉、辽国联军进驻梁侯驿(山西长治西北),后周昭义(潞州)节度使李筠,派大将穆令均率步骑兵二千人迎战,李筠亲率主力进驻太平驿(山西襄垣西南)。

北汉前锋都指挥使张元徽,跟穆令均刚刚接触,便佯装战败撤退,穆令均追击,进入北汉、辽国联军的埋伏圈,突然伏兵四起,穆令均战死;被俘及被杀士卒一千余人。

李筠逃回上党(潞州附廓县),派人飞马向朝廷告急。

三月十一日,周世宗郭荣(柴荣)第一次御驾亲征,率大军自东京汴梁出发。

北汉、辽国联军已经紧逼潞州,将潞州城团团围定。李筠登城自守,再次向朝廷请求增援。

周世宗到了怀州,探知刘旻(刘崇)已引兵南向,计划兼程速进。

控鹤都指挥赵晁,私下对通事舍人郑好谦道:“贼势甚盛,未可轻敌,主上拟倍道进兵,恐非良策。”

郑好谦入谏,周世宗郭荣(柴荣)发怒道:“你怎敢阻挠军情,想是有人主使,从速供出,免得受刑!”

郑好谦慌忙吐实,说是赵晁所言。周世宗郭荣(柴荣)命将赵晁入狱,即日下令启行,麾众急进。

三月十八日,周世宗已到泽州,驻营州城东北隅。

北汉世祖皇帝刘旻(刘崇),引着辽兵,行过潞州,见潞州城池坚固,不欲进攻,竟采取蛙跳战术,直接南下向泽州进发。至高平南岸,听得周军已到,才据险立营,只派前锋挑战,被周军邀击一阵,便即败退。

周世宗郭荣(柴荣)恐他遁去,再命诸军昼夜前进,且催促河阳(孟州)节度使刘词,赶紧派兵援应。

诸将因刘词未至,不免寒心,但因周世宗军令甚严,又未敢中途逗挠,不得已驱军前行。

三月十九日早晨,周军行至巴公原,望见敌兵,北汉前锋大将张元徽,在东列阵,辽国大将杨衮,在西列阵,行伍很是整齐。

周世宗命义成(滑州)节度使白重赞,与侍卫马步军都虞侯李重进,率左军居西;樊爱能、何徽,率右军居东;向训、史彦超率精骑居中央。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率禁兵护住御驾。

两阵对圆,周军人数与联军相比,不过三分有二。

北汉皇帝刘旻(刘崇),见周军较少,后悔不该召辽兵,乃对诸将道:“我观敌垒,与我本部兵相差不多,早知如此,何必借援外人!今日不但破周,且可使外人心服,到也是一举两得了。”

诸将上前道贺。独辽将杨衮,策马上前,望了多时,退见刘旻(刘崇)道:“周军严肃,不可轻敌!”

刘旻(刘崇)奋髯道:“时不可失,愿公勿言!看我与周军决战,今日必为我儿报仇!”

杨衮言不见听,乃默然退去。

忽东北风大起,吹得两军毛发森竖,个个惊慄,少顷转做南风,势亦少杀。

北汉副枢密使王延嗣,及司天监李义,一起向刘旻(刘崇)进言道:“风势已小,正可出战。”

刘旻(刘崇)便下令进兵。

枢密直学士王得中,叩马谏阻道:“风势逆吹,与我不利,李义素司天文,乃未知风势顺逆,昏昧若此,罪当斩首!”

刘旻(刘崇)怒叱道:“我意已决,老书生休得妄言!如再多嘴,我先斩你!”

王得中吓退一旁,刘旻(刘崇)即麾动东军,令张元徽先进。张元徽率一千骑兵攻击周之右军,正与樊爱能、何徽相遇,两下交锋,不过数合,樊爱能、何徽,忽然引退,周右军遂崩溃,步兵千余人,解甲投戈,走降北汉,喧呼万岁。

刘旻(刘崇)望见周军右军溃败,亲督诸军继进。矢如飞蝗,石如雨点,周军不免惊乱。

周世宗郭荣(柴荣)自引亲兵,躬冒矢石,向前督战。

北汉世祖刘旻(刘崇),见周世宗亲自督战,便令数百弓弩手,一齐放箭,向周世宗攒射过来。

周世宗麾下的亲兵,用盾四蔽,虽把天子护住,麾盖上已齐集箭镞,约有好几十枝。

那时周营中,惹恼了一位大将,大声呼道:“主忧臣辱,主危臣死,主危如此,我等怎得不死战到底!”

又对张永德道:“贼气已骄,力战即可破敌,公麾下多弓弩手,请趁势西出为左翼,末将愿自为右翼,冒险夹击,不患不胜。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了!”

张永德称善,遂与那员大将分统二千人,左右出战。只见那员大将,身先士卒,手持一杆浑铁棒,舞得虎虎生风,冲撞敌阵,敌军士兵挡者立即倒地。

周军士卒亦接连跟着那员大将,捣入敌阵,无不以一当百。北汉兵不能抵御,纷纷倒退。

看官道那员大将为谁?原来就是将来的宋太祖赵匡胤。

赵匡胤是涿郡人,出身将门,父名赵弘殷,任禁军都指挥使、遥领岳州防御使。

周世宗嗣位,命赵匡胤入典禁兵。历周始显,其言复验。

此时他见主子周世宗身入危境,不由激动得热血沸腾,遂勇往直前,挥棒乱打,把北汉兵杀得大败。

俗语道:“一夫拚命,万夫莫当,”况有数十健将,数千锐卒,同心协力的杀将进去,眼见得敌兵搅乱,纷纷倒退。

内殿直马仁瑀,也对部众大声喊道:“使君父受敌,要我辈何用!”遂跃马直出,引弓迭射。他是个神箭手,一连射毙数十人,周军士气益振。

殿前右番行首马全义,至周世宗前面请道:“贼已披靡,将为我擒,愿陛下按辔不动,徐观臣等破贼!”

说着,即引数百骑兵进陷敌阵,可巧碰着北汉大将张元徽,出来拦阻,马全义即拍马舞刀,与张元徽大战数十合。

马仁瑀暗助马全义,照着张元徽的马头,一箭射去,喝一声“着”,正中马眼!那马负痛乱跳,顿时将张元徽掀落地上。

张元徽正想翻身爬起来,马全乂趁势上前一刀,将他砍作两段!

张元徽乃是北汉骁将,骤被杀死,北汉兵大为夺气。

天空中的南风,越吹越猛,周军顺风冲杀,其势益盛。

刘旻(刘崇)料不可支,慌忙自举赤帜,鸣金收军。偏军士已经溃散,一时无从收拾,多半四散逃命。

辽将杨衮,望见周军得胜,不敢进援,且恨刘旻(刘崇)妄自尊大,不知进退,乐得袖手旁观,引还全军。

那樊爱能、何徽,领着残众,擅自南归,沿途遇着粮车,反控弦露刃,硬行剽掠。运粮民夫仓猝逃走,伤亡甚多。

周世宗派军校追他二人返回,二人竟不奉诏,甚至杀死来使,纵辔奔驰。

凑巧遇着河阳(孟州)节度使刘词,率兵来援,樊爱能忙摇手道:“辽兵大至,我军已败退,大帅何必前去寻死!”

刘词道:“天子安否?”

何徽答道:“亏我辈逃得快,保住生命,主上尚不肯退归,大约已走入泽州了。”

刘词勃然大怒道:“主辱臣死,奈何不救?”遂引兵北趋,驰至战场,正值敌军大部分败退后,尚有残兵万余人,依山涧列阵。

天色将晚,南风尚劲,刘词带着一支生力军,越过山涧争锋,一声呐喊,杀入敌阵。

北汉兵已经丧胆,成了惊弓之鸟,还有何心对仗?当下死的死,逃的逃。

刘词麾众追去,正在涧南休息的周军,遥见刘词军得胜,也鼓动余勇,跃涧齐进,与刘词军并力追击。

周世宗郭荣(柴荣),见北汉兵败走,更率军士奋勇追赶,北汉兵越逃越乱,周兵越追越紧。北汉军大败,周军大胜。

可怜北汉兵没处逃生,或死或降,刘词等直追至高平,方才回军。一路上但见北汉兵僵尸满野,血流成渠。

北汉军丢弃的辎重器械,不可胜计。周军陆续搬入御营,时已黄昏。

周世宗尚在野次,就地营宿,各军派出士兵连夜巡逻,捕得樊、何麾下降敌诸兵,悉数处死。

次日,进军高平。

北汉世祖刘旻(刘崇),听说周世宗将至,急忙脱下龙袍,换上粗布衣服,乘着胡马,由雕窠岭遁归。

不料入夜迷路,强迫村民做向导,村民误将他引往晋州。行了百余里,才知错误,遂杀死村民,返辔北走。

中途刘旻(刘崇)准备吃饭,刚刚拿起筷子,传闻周兵追来,忙将碗筷抛去,上马急奔。

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刘旻(刘崇)已老惫,昼夜驰骤,几乎不能支持。所幸他的坐骑乃是辽穆宗所赠的草原宝马,特别持久耐跑。刘旻(刘崇)伏在马鞍上,始得奔回晋阳。

周世宗因刘旻(刘崇)已远遁,料知追赶不及,且令各军在高平休息。

选得北汉降卒数千人,号为效顺指挥军,命前武胜行军司马唐景思为将,发往淮上,防御南唐。

此外还有二千余老弱病残降卒,每人赐绢二匹,并给还衣装,放归本部。各降卒罗拜而去。

显德元年,公元954年,三月二十三日。

周世宗转入潞州,节度使李筠(李荣)迎入。

周世宗正欲赏赐功臣,忽报樊爱能、何徽二人,前来请罪。

周世宗冷笑道:“他二人尚敢来见朕么?”

遂呼左右趋出,将他二人拘禁,不必进见,听候发落。

正是:到底英君能破敌,管教叛贼送残生。

周世宗郭荣(柴荣)夜宿中军大帐,暗思樊爱能、何徽,是先帝旧臣,何徽曾经防守晋州,积有功劳,不如贷他一死。转念二人不诛,如何振肃军纪,辗转踌躇,不能自决。

适值妹婿、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入内值宿,便加询问。

张永德道:“樊爱能等本无大功,忝为统将,望敌先逃,一死尚未足塞责,况陛下方欲削平四海,一统天下,不申军法,就算有百万雄师,又有何用处?”

周世宗郭荣(柴荣)正倚枕假寐,听张永德言,蓦然起身,将枕头扔到地上,大声叫好!

当下出帐升座,召入樊爱能、何徽,两人被捆绑着牵到皇帝面前,匍伏叩头。

周世宗叱责道:“你二人系累朝宿将,素经战阵,此次并非不能战,实际上是将朕当成奇货,意欲卖与刘崇。今天还敢来见朕,难道还想活命么?”

两人无法辩解,除叩首请死外,只求赦免妻儿老小。

周世宗道:“朕岂欲加诛你们,实因军法无情,国法难逃,不能徇私。家属无辜,朕自当赦免,何必乞求!”

两人拜谢毕,周世宗即命帐前军士,将两人带到营外,斩首示众,并诛杀两人心腹部将数十名,悬首至次日上午,才令入棺殓葬,特给槥车归葬。

自是骄将惰卒,始知戒惧,不敢玩忽了。

次日按功行赏,命李重进兼忠武(许州)节度使,宣徽使向训兼义成(滑州)节度使,张永德兼武信(遂州)节度使,白重赞为保大(鄜州)节度使,史彦超为镇国(华州)节度使。

张永德的武信节度使,乃是空头支票。遂州此时,尚属于后蜀国。其他人都是实任,只有张永德是虚任,可见周世宗一开始就防备张永德。毕竟有石敬瑭、赵延寿、杜重威的先例,女婿不可不防。

张永德保荐赵匡胤,说他智勇双全,特授殿前都虞侯,领严州刺史。

后周禁军制度,在六军、侍卫亲军之外,又设有殿前军,最受重视,堪称禁军中的禁军。禁军六军皆受殿前都指挥使、都虞侯掌控。

马仁瑀,马全义等亦升转有差。

此次官兵升迁的有好几十人,有些士卒直线上升到军校。

一面派人至怀州,从狱中释放出赵晁,许他立功赎罪。赵晁忙至潞州谢恩,随驾如故。

显德元年,公元954年,三月二十八日。

周世宗郭荣(柴荣)更要趁胜追击,命兵分三路北伐:

中路大军,命国丈、天雄(魏州)节度使、卫王符彦卿,为河东行营都部署,知太原行府事;镇宁(澶州)节度使郭崇(郭崇威)为副部署;宣徽使兼义成(滑州)节度使向训为都监;忠武节度使李重进为马步都虞侯;镇国(华州)节度使史彦超为先锋都指挥使。命领步骑二万,从潞州北伐,进讨河东。

西路军,命护国(河中)节度使王彦超,保义(陕州)节度使韩通,引兵入阴地关,配合符彦卿大军北伐。

东路军,命莱州防御使康延沼进攻辽州。

符彦卿、史彦超、康延沼三路大军,指日登程。

又命密州防御使田琼进攻沁州,防止其增援太原。

又命河阳节度使刘词为随驾都部署,以保大(鄜州)节度使白重赞为副。刘词等尚在潞州城内,等车驾出发,然后从行。

时为周显德元年,北汉乾祐七年,公元954年,四月。

中路大军。符彦卿进抵晋阳城下。北汉盂县守将闻风向周军投降。

北汉世祖刘旻(刘崇),急忙收集散卒,修缮甲兵,加固城堑,防御周军。

辽将杨衮,还屯代州。

刘旻(刘崇)派枢密直学士王得中送行,顺便带上丝绸、茶叶等厚礼,再至辽廷乞援。

辽穆宗耶律述律(耶律璟)允许发援兵,亲自来到南京(幽州),计划派政事令耶律敌禄率军增援,先派王得中回报,途中不免耽搁。那刘旻(刘崇)待援未至,只好固守晋阳,无暇顾及属地。

四月十八日,北汉宪州刺史韩光愿,岚州刺史郭言,皆举城归顺周朝。

西路军。北汉汾州防御使董希颜,登城据守,史彦超攻城不下。

史彦超自阴地关进兵,第一重门户,就是汾州城,围攻数日,竟不能攻克。

不久韩通军亦杀到,与史彦超合攻汾州,四面猛扑,锐不可当。

此时,守兵非常畏惧,史彦超忽下令停止进攻。

各部将都来谏阻,史彦超道:“城已垂危,旦暮可下,我士卒精锐,如果一定要驱使他们攻城,并非不可攻克,但死伤必多,不如少待一二日,令他降顺为是!”

乃收兵入营,只派部吏射书入城,谕令速降。

董希颜果然从命,开城相迎。史彦超入城安民,休息一宵,便进逼石州,扫清太原外围。

四月十九日,周世宗郭荣(柴荣)封符妃为皇后。

是日,王彦超、韩通军攻克石州,擒获刺史安彦进,解送潞州。

东路军,莱州防御使康延沼进攻辽州,无法攻克。周供备库副使、太原人李谦溥,单人匹马进城游说,北汉辽州刺史张汉超投降。

四月二十日,密州防御使田琼猛攻沁州,北汉沁州刺史李廷诲亦降。

周世宗还没出潞州,就接连接到各路捷报,格外喜慰。

四月二十七日,周世宗郭荣(柴荣)命御驾启行,亲征河东。既入北汉境内,河东父老,箪食壶浆,争迎王师,且泣诉刘氏苛政,皆说赋税甚重,民不聊生,愿上供军需,助攻晋阳。

四月三十日,北汉忻州监军李勍,格杀刺史赵皋及辽国通事杨耨姑,献城投降周军。

周世宗郭荣(柴荣)命李勍仍为刺史。

一开始,周世宗郭荣(柴荣)本无意吞并河东,不过欲耀武扬威,使刘旻(刘崇)不敢轻视,及见河东人民,夹道相迎,始欲一劳永逸,为兼并计。

北汉总共只有十州之地。周军出兵仅一个月,已经收降汾、石、宪、岚、辽、沁、忻七州,外加太原府的盂县。北汉朝廷只剩下太原府、代州及隆州三座孤城,形势岌岌可危。

当下周世宗与诸将商议,誓灭晋阳。

诸将多说:“粮草未足,请求先班师,再图后举。”

周世宗郭荣(柴荣)已经出发,怎肯退回!英武之主,大都类似。符彦卿、史彦超等,已在晋阳(太原府)城外安营,周世宗遂麾军亟进,直抵晋阳城下。

显德元年,公元954年,五月三日。

周世宗抵达晋阳城下,亲自率各军围城。周军旌旗蔽天,刀枪耀日,大营绕城绵延至四十里。又将安彦进押送至城下,枭首揭竿,威慑守兵。

符彦卿、史彦超等二将闻御驾亲临,当然出营迎谒。

周世宗进入符彦卿军营,与国丈符彦卿谈及军事。

符彦卿密奏道:“晋阳城固,未易猝拔,我军远来,师劳饷匮,恐一时未能取胜,况辽兵有来援消息,还望陛下三思,慎重进止!”

周世宗默然不答。

辽军统帅杨衮,怀疑北汉代州防御使郑处谦跟周军勾结,召唤他去开会,打算把他除掉。郑处谦得到消息,拒绝前往。杨衮派数十名辽国骑兵驻守代州城门,郑处谦把他们全都诛杀,遂闭城抵制杨衮。

杨衮逃回辽国。辽穆宗耶律述律对他出征失败,大为愤怒,囚禁监狱。再派遣南院大王耶律挞烈,率军增援耶律敌禄。

耶律挞烈,乃六院部郎君耶律古直之后,沉厚多智,有任重才,年四十,不肯出仕。辽太宗会同年间,出任边部令稳。辽穆宗应历初年,升南院大王,管辖幽云十六州农耕地区。他在任期间,均赋役,劝耕稼,百业兴旺,户口丰殖。

这时耶律屋质居北院,耶律挞烈居南院,俱有政迹,朝议以为“富民大王”云。

挞烈又善于用兵,赏罚信明,深得士卒心。

辽军尚未到来,郑处谦已经献出城池,派人纳款投诚,投降周军。

周世宗下令,在代州设静塞军,命郑处谦为节度使。又命在汾州设宁化军,把石、沁二州划入管辖。

却说辽将耶律挞烈增援耶律敌禄,率好几千名骑兵,进驻忻、代二州之间,遥作北汉声援。

周世宗对符彦卿道:“代州来归,忻州必孤,卿可移军往攻,此处由朕督领,定要扫灭河东,方无后虑。”

符彦卿不便再说,勉强应命。

五月七日,符彦卿等率步骑兵一万余人进入忻州,辽军退守忻口。

周世宗遂命郭从义为天平(郓州)节度使,令与向训、白重赞、史彦超等,随符彦卿北进。

代州将领桑珪、解文遇,杀害静塞(代州)节度使郑处谦,上疏周世宗,诬告郑处谦暗中跟辽国勾结。

周北伐军统帅符彦卿等率军北上,行至忻州,忽然听说郑处谦被杀,心中不免疑虑。

桑珪、解文遇两人,听说符彦卿到来,却也南下迎谒,但符彦卿总加意戒备,乃奏请周世宗增援。

五月二十日,郭荣(柴荣)派李筠(李荣)、张永德率领军队三千人北上增援。

辽国骑兵侦骑不时地在忻州城下出现。

至李筠(李荣)、张永德赴援,兵力较厚,符彦卿稍觉安心。

无奈耶律挞烈、耶律敌禄率辽兵经常来到城下骚扰剽掠,游弋不休。

五月二十三日,符彦卿决定率军出击,与诸将开城列阵,命前锋大将史彦超率骑兵二千人,静待敌兵厮杀。不久见敌骑驰至,三三五五,好似一盘散沙一般。

史彦超自恃骁勇,哪里看得上眼,当即怒马突出,杀奔前去,跟随的骑兵只有二十余人。敌骑略略招架,就四散奔走,史彦超驱马急赶,东挑西拨,越觉得胆气弥张,不肯回头。

史彦超追到一处山谷,已经是忻口地界,忽然听到几声胡哨,顿时漫山遍野,无数辽军杀出,纷纷对准周军放箭!史彦超等人急忙挥舞刀枪格挡,无奈箭如雨下,史彦超部下人马多数已经身中数箭,十几人倒地身亡。

史彦超急忙催马前冲,闯出重围,杀死辽兵甚多,正遇辽将耶律敌禄,二人战成一团。辽兵已经将史彦超部下二十余人全部收割,纷纷围住史彦超和耶律敌禄,但是怕误中敌禄,不敢继续放箭。

史彦超和耶律敌禄战了十几个回合,史彦超一枪刺中敌禄,敌禄滚落马下。史彦超正要再补一枪,结果他性命,辽兵纷纷放箭,将史彦超射成刺猬一般,一声狂叫,气绝身亡!

耶律敌禄获救回国后,不久即伤重而死。

却说符彦卿恐史彦超有失,急忙派李筠(李荣)引兵接应。李筠(李荣)走得慢,史彦超走得快,两下里无从望见。待李筠(李荣)赶了一程,见前面统是山谷,荆棘丛生,沟壑幽深,四面探望,并不见有史彦超,也不见有辽兵。

自知凶多吉少,只好仔细窥探,再行前进。猛听得几声胡哨,深谷中涌出许多辽兵,当先一员老将,生得眼似铜铃,面似锅底,正是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挞烈,手执一柄大杆刀,高声喝道:“杀不尽的南方蛮子,快来受死!”

李筠(李荣)心下一慌,也顾不得史彦超生死,只好火速收军,回马急奔。说时迟,那时快,番兵番将,已经杀到,冲得周军七零八落。

李筠(李荣)至此不遑后顾,连部兵也统统顾不上了,一口气逃回大营。番将哪里肯舍,骤马追来,幸亏符彦卿出兵抵住,放过李筠(李荣),与南院大王耶律挞烈大战一场,杀伤相当。

日将西下,耶律挞烈收兵回去,符彦卿亦敛兵回城。

这一次开仗,丧失了一员猛将史彦超,史彦超带去二十余骑,一个也没有逃回。就是李筠(李荣)麾下,亦十死七、八。

符彦卿长叹道:“我原说不如回军,偏偏主上不允,害得丧兵折将,如何是好!”

说至此,遂命侦骑昼夜出探,访问史彦超下落。

至翌晨得了侦报,史彦超被辽兵诱入山中,冲突不出,杀毙辽兵甚多,力竭身亡。

符彦卿也堕了数点眼泪,便令随员缮好奏疏,报明败状,自请处分。且请求周世宗班师回朝。

接阅奏章,周世宗郭荣(柴荣)虽然英武,到此也不禁心惊,忍不住悲咽道:“可惜可惜!丧我猛将,罪在朕躬!”

乃追赠史彦超为太师,命符彦卿寻觅遗骸,即返御营。

府州防御使折德扆,率州兵三千,抵达晋阳城下,朝见周世宗。这府州,在北汉的西北,与北汉隔黄河相恃。自从北汉建国以来,府州向朝廷进贡,颇为不便。

周世宗十分高兴,恢复府州为永安军,令折德扆为永安节度使。永安节度使驻地府州,下辖麟州、胜州。

四年前,汉隐帝刘承祐时,折德扆的父亲折从阮,卸任永安节度使,举族入朝,被任命为威胜(邓州)节度使。朝廷遂撤销永安军,将府州划归河东(太原府)节度使管辖。不久后,又任命折德扆为府州防御使,管辖府州和胜州。

麟州则划归河东节度使管辖,后来被北汉占据。两年前,麟州土豪杨信,自称刺史,归顺周朝。折德扆一直率兵保境安民,不让北汉夺取。

折德扆献上粮草一批,怎奈行营人马,差不多有数十万,不啻杯水车薪。

周世宗已令宰臣李穀,调度刍粮,饬发泽、潞、晋、绛、隰、慈各州,及山东近便诸州民夫,运粮馈军。然而所至粮草,随到随尽,军士不免剽掠,遂致河东人民失望,渐渐的窜入山谷,避死求生。

所谓民心向背,全在执政一念之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周世宗颇有所闻,敕诸将招抚户口,禁止侵扰。但令征纳当年租税,及募民输纳刍粟,凡输粟至五百斛,纳草至五百围,即赐出身,千斛千围,即授州、县官。

看官试想,这些人花钱买了官,能不加倍盘剥百姓么?

河东百姓,已经离散,还有何人再来供应?徒然颁出了一纸文书,有名无实,城下数十万兵马,仍旧是仰给饷运,别无他望。

周世宗本欲吞并北汉,日日征兵催饷,凡东自怀孟,西及蒲陕,所有丁壮夫马,无不调遣。役徒已劳敝不堪,更兼大雨时行,疫疠交作,更不便久顿城下。

周世宗始兴尽欲归,现在猛将史彦超又战死,归计益决。

先是北汉使臣王得中,被周军隔断,不能返回晋阳,暂留代州,桑珪将他拘住,送入周营。

周世宗许令将他松绑,并赐给酒食,和颜问道:“你往辽求援,辽兵果何时到来?”

王得中道:“臣受汉皇命令,送辽将杨衮北返,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周世宗冷笑道:“你休得欺朕。”

王得中答以不欺。周世宗乃令退居后帐,嘱将校再加盘诘。将校往语王得中道:“我主优容,待你不薄,若非据实陈明,一旦辽兵猝至,你尚得全生么?”

王得中叹息道:“我食刘氏禄,应为刘氏尽忠!况有老母在围城中,若以实告,不特害我老母,恐且误我君上,国亡家亦亡,我何忍独生?宁可杀身取义,保我国家,我虽死亦瞑目了!”

这时,周世宗决计南归,遂责王得中欺罔,将他缢死。

等到符彦卿等自忻州驰还,入见周世宗,面奏史彦超遗骸,已经无从寻找。不得已招魂入棺,以他旧时衣冠入殓,饬令他的随从士兵抬归。

周世宗也只好付诸一叹。出营亲奠,奠毕入营,便命军士收拾行装,即日班师。

护国(同州)节度使药元福,时年七十二岁,须眉皆白,仍然宝刀不老,入奏道:“进军容易退军难,陛下须慎重行事!”

周世宗道:“朕一概委卿。”

大众匆匆就道,巴不得立刻入京,队伍散乱,无复行列。

营内尚有粮草数十万,来不及搬取,一并用火毁去。此外随军资械,亦多抛弃。

老将药元福部署卒伍,步步为营,等各军先行,亲自殿后。

北汉世祖刘旻(刘崇),出兵追击,亏得药元福率军断后,严行戒备,列成方阵,眼见得北汉兵逼近,仍然屹立不动,镇定如山。北汉兵冲突数次,几似铜墙铁壁,无隙可钻,北汉兵渐渐的神颓气沮。

那药元福阵内,却突然发出一声梆子响,把方阵变为长蛇阵,来夹击北汉兵,北汉兵顿时骇退,反被药元福驱杀数里,斩首千余级。

药元福方徐徐而退,向南扈驾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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