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告诉我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卷进这些事?”到目前为止,诺斯的说明似乎已经说服了柯瑞,但是对柯瑞来讲,最后是否该选择相信诺斯所讲的一切,关键还是在于能否相信诺斯这个人。
不管再怎么说,柯瑞都是一个专业的情报人员,不但如此,他还是个比绝大多数情报人员更为杰出的佼佼者,这也是他之所以身为国际情报科主管的原因,他知道相信事实是一回事,但是比事实更重要的这些事实到底是从谁的嘴巴里说出来。
而眼前的这个届退的国际刑警,他拥有所有值得去相信与不值得去相信的理由。之所以值得相信,是因为他已经是个即将退休的警察,在这最后的倒数时刻,没必要让自己卷入不必要的纷争;况且以他自己的经验为例,他不会让一个年纪这么大,并且在职涯上已经即将看到终点的人来负责这么复杂的任务。
此外,就是做为一个资深情报人员的敏锐嗅觉,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眼前这个老警官就算对自己的企图或有遮掩,大致上也不会是足以致命或是铸成大错的隐瞒。
之所以不值得相信,是因为他的国际刑警背景,柯瑞知道国际刑警总能遭遇到许多ㄧ般人意想不到的事,尤其这些人经常游历异国他乡,沾惹上一些摆脱不掉的麻烦或许也是在所难免。
就像他自己这个长年混迹于国际情报界的老江湖,就有无数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秘密,更别说诺斯这个干了二、三十年之久的国际刑警。
特别是兰多实验室这个事件的牵扯之广,在国际情报界尽管绘声绘影了数十年,能够这样讲出一篇道理来说服自己的,诺斯还是第一人,这也让柯瑞不得不对诺斯有所提防,如果他真有如此历练,怎么可能干了几十年的国际刑警,却还是一个位阶不高的普通警官!
换句话说,在还不能确定诺斯是否值得被自己相信之前,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只能拿来当作参考,不足以做为自己该如何跨出下一步的关键。
“很简单,因为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里,有两个人相继因此而死,一个是四十多年前死于兰多实验室外头的表哥,一个是失踪于辜家老宅的工作搭档,我已经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在查清真相,而这一回,或许是我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当然也是他们最有机会沉冤得雪的一次。”
要说服柯瑞这样的资深情报人员,眼下这句话是最重要的关键,诺斯以他多年的警察阅历以及同为瑞士公民的经验,当下他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三分真七分假的理由,他自信这个理由是最难被否定,也最难被查证的一种说法。
听完诺斯执着于兰多实验室事件的原因,柯瑞只能冷冷地看着诺斯,的确就如诺斯心里所想,这样的说法,一时间他没有任何理由去质疑诺斯,却也不知该如何去查证,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冷冷地看着诺斯,看他的眼中是否会因而犹豫或是逃避。
“柯瑞,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你要是再这么盯着我看,而不是想办法去将尤恬恬给救出来,只怕尤恬恬下一秒便将…。”就在诺斯这么提醒着柯瑞时,诺斯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于是诺斯便先中断了他与柯瑞的对话。
诺斯对柯瑞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这是一通要紧的电话,他得暂时离开柯瑞的办公室出去接听。
约莫过了一、两分钟,诺斯又急忙走进柯瑞的办公室。
“局里给我打来电话,有十万火急的事让我立刻赶回去,至于尤恬恬的事,就先麻烦你了。”
“诺斯,失踪在辜家老宅的那个人,是否叫做乔许?”柯瑞突然问着诺斯这个问题。
“失踪在辜家老宅的人?你说的是我在辜家老宅失踪的工作伙伴吗?”诺斯此刻心头一宽,这回果然让他赌对了,柯瑞趁着自己接听电话的那两分钟,对自己所说的话进行了查证。
至于柯瑞能怎么查证自己所说的话?他当然不会选择去确认自己是否真有一个表哥在四十多年前死于兰多实验室外头,一来是年代久远,不见得会有足够的证据或记录给保存下来,二来是所谓的一表三千里,光是要确认到底谁是谁的表哥,就是个旷日费时的巨大工程。
所以诺斯在他试着说服柯瑞的理由中,加入了唯一的一句实话,这也是柯瑞唯一能够确认真伪的一句话,那就是的确有个瑞士国际刑警曾经在执行勤务中,失踪在天河市的辜家老宅里。
实际上,诺斯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失踪的瑞士国际刑警,他只是当年在与高培文闲聊的过程中,曾经听过高培文提起这事,于是便移花接木的将那个失踪在辜家老宅里的人,说成是自己的工作搭档。
诺斯心想,如果柯瑞真想就自己所讲的话去进行查证,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去调查是否真有一个国际刑警当年就失踪在天河市的辜家老宅。
而诺斯能够百分之百的确定在警察部的历史档案中,肯定记载着当年有个国际刑警在辜家老宅失踪,只是他无从确定这个失踪的国际刑警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工作搭档。
“他的名字不叫乔许,而是强纳森。”诺斯纠正着柯瑞刻意制造的错误。
“他是在什么时候失踪的?”柯瑞继续问着。
“一九九五年八月。柯瑞,我必须先走了,如果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就等我先回局里办完事吧。”诺斯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移动。
“诺斯,你放心,我会全力把尤恬恬给找出来。”很明显的,柯瑞这个的反应,表示着他已经通过了对诺斯的考验。
有了柯瑞的帮忙,此时的诺斯可以专注在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上,因为刚刚那通电话其实并非来自警察局,而是重返伯尔尼的宋景岚。
宋景岚与夏商周从辜家老宅经由平行空间回到兰多实验室后,立刻找到驻瑞士大使馆,并透过大使馆联系上了诺斯。
比起此时被绑架的尤恬恬,诺斯知道在兰多实验室失踪的宋景岚与夏商周要更为重要,他相信这两个人的失踪肯定与平行空间实验室有关,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人想要刻意制造他们两人已经死亡的假象,不让卢达本纳当地警察对他们两人的继续搜救,泄露了平行空间实验室的秘密。
如果这两个人真是因为平行空间实验室而失踪,他们对那个幕后黑手的价值更要远远高于尤恬恬,相较于尤恬恬,他们是真正经历过平行空间的人,这才是兰多实验室七十多年来的关键秘密,至少当年的高培文是这么告诉诺斯的。
至于尤恬恬的安危,有了柯瑞的承诺,这要比一百个诺斯还要有用,毕竟身为瑞士联邦情报局国际情报科科长的柯瑞,只要一通电话,就能说服瑞士联邦政府调动国民兵,就能说服伯尔尼的贝尔普伯尔尼机场对出入旅客进行全面盘查。
至于诺斯,他必须将有限的时间放在最关键的宋景岚与夏商周身上,他能够隐约感觉到宋景岚与夏商周的再次出现,或将对眼前的层层乌云撕开一线窥见光明的缝隙。
再次回到阿尔卑斯山的宋景岚与夏商周,并未如预期的回到平行空间实验室,因为引力虹移的影响,平行空间的出口意外的出现在卢达本纳与伯尔尼之间的一处农场,也正因为如此,让夏商周与宋景岚阴错阳差地躲过一场杀身之祸。
现在的兰多实验室,正在经历着空前绝后的战场清除,为数约在三百上下的一群不明来历雇佣兵,正井然有序地针对少女峰上的十几间小木屋,进行着巨细靡遗的证据湮灭。
他们的目的并非是在搜索残留在断壁残垣中的只字片语,更不是尝试找出几天之前在这里失去的踪迹的宋景岚与夏商周,而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兰多实验室七十几年来的存在,瞬间归零。
这群人在大太阳下穿着清一色的白色雪衣,与周遭的雪景相互融合成一体,远远看去,完全看不出在这处雪崩现场,正有着几百个人在进行着特别行动。
他们手持特殊粉末与液体,只要看到任何纸张或是文字图像,就立刻加以铺洒,接着任其或者燃烧,或者腐蚀,不让这里留下丝毫能证明兰多实验室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尤其是几间布满断臂残肢的小木屋里,他们将沾黏在屋顶或墙壁上的尸块一片一片地剥落下来,然后淋上强力腐蚀的药水,让它们化为一滩又一滩血水,再用融化的冰水将它们冲到泥土里去。
简单利落的一阵操作后,接着在每处遗迹上淋上汽油,接着点火引燃,正式将传说中的兰多实验室给送入灰烬中。
眼前的这一幕,尽管不为世人所知,却清清楚楚地看在驻守在雪崩禁区附近的卢达本纳当地警察眼里,他们没敢阻止那群雇佣兵迅雷不及掩耳地闯入禁区,更无法阻止他们明目张胆地离开现场,因为他们有军方的协助开道,更有着总统府发来的特许批文。
远远的看着少女峰上燃起熊熊烈火,尽管焚烧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宋景岚与夏商周的心里非常清楚,兰多实验室将永远不复存在,这世上或许只剩下他们几个知道在那片雪白之下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正是因为如此,此刻的他们益发感到危机重重,如果有人知道自己这几个人曾经夜闯过兰多实验室,只怕他们的下场也将与那几间小木屋一样,转眼间就消失在这个地球上。
当下他们决定立刻赶往驻瑞士大使馆寻求保护,眼下或许只有在那个地方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他们到了大使馆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联系尤恬恬,但是在使馆人员的告知之下,才知道尤恬恬在不久前遭到不明人士的绑架,整个伯尔尼都在寻找她的下落。
因此,他们才立刻找上了诺斯。
诺斯一走进大使馆,便在重重的监视之下来到宋景岚与夏商周所处的会议室中,因为特殊的安全考虑,使馆方并不同意他们几个单独相处,派了一大堆护卫人员伴随。
“你们…,你们俩這段时间都跑哪去了?”诺斯一见到宋景岚与夏商周,立刻问着他们之前的行踪。
“我们…,我们去见了Perry。”宋景岚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诺斯这个问题,她本能的想到即便是在大使馆里,会不会也有不明势力的潜伏,毕竟这里是在瑞士,任何可能都会发生,所以她不敢直接说出这段时间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Perry?”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若不是在这个特殊的场合听到宋景岚这个特殊的人说出这个名字,诺斯肯定不知道是在说谁。
为了更有效率的跟洋朋友交流,一辈子从未出过国的高培文,当年特地帮自己取了一个洋名字,就叫Perry。
只是高培文总是用不习惯这个名字,每当有人对他喊着Perry的时候,他永远不知道是在喊他,久而久之,这个洋名字便被他高高挂起,已经十多年都不曾用过这个名字了。
而宋时选做为高培文的生死至交,是少数知道高培文这个洋名字的人,从小就跟在父亲与高培文身边打转的宋景岚,自然有机会知道原来这个从未出国国的土包子叔叔,居然有个Perry这么时髦的洋名字。
至于诺斯就更不用说了,当初高培文这个洋名字就是为他而取,诺斯更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知道高培文“Perry”这个洋名字的人,不但如此,或许他还是当下唯一会以“Perry”称呼高培文的人。
此刻宋景岚刻意说出Perry这个名字,就是要提醒诺斯,自己这几天是去见了高培文,只是不能说出高培文这三个字让旁人知道。
“没错,我们去见了Perry。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师姐呢?就是几天之前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女记者。”宋景岚焦急的说着,对她来说,此刻的尤恬恬或许已经命在旦夕,她必须想办法救出尤恬恬。
“我已经托了人去帮忙搜救尤女士,妳放心,只要她还在伯尔尼,就一定能找的到她。”诺斯安抚着宋景岚。
“只要她还在伯尔尼?如果她已经不在伯尔尼呢?你知道就在一个钟头之前,卢达本纳的山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宋景岚急忙问着诺斯。
“发生什么事了?”诺斯摇头问着。
“山里的那些小木屋,全部起火烧了起来,你没听错,十几间本应该埋在冰雪之下的小木屋,遍布在方圆一、两公里范围里的那些小木屋,居然同一时间燃烧了起来。
很明显的是有人在那里湮灭证据,如果他们连那些断壁残垣都容不下,自然更容不下我们,更别说现在已经被绑架的师姐。”宋景岚气急败坏的说着。
夏商周这时用肩膀碰了碰宋景岚,提醒着宋景岚谨言慎行,毕竟身边站了许多陌生人,即便他们都是大使馆里的职员或警卫,但是人多口杂,要是这些话给传了出去,只怕还要引来不必要的风波。
诺斯心领神会的对夏商周点了点头,虽然此刻已是十万火急,但是现在正是需要气定神闲的时候,只有静下心来,才能保持头脑的清醒。
“拨个电话给她看看。”诺斯从自己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两个用证物袋包着的手机。
原来诺斯对此早有准备,几天前她就从证物科将这两具手机领了出来,他有预感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果不其然,现在就是需要用它的时候。
“我们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边?”宋景岚一边惊讶的问着诺斯,一边拨打着尤恬恬的电话。
“这件事以后再说,先看看能否联系上尤女士?”诺斯提醒着宋景岚。
只是铃声响了好几十秒,电话的那一端却始终没有反应,宋景岚只能气馁的放下手机。
“留个话给她,让她看到留言时,赶快回电话联系我们。”夏商周提醒着宋景岚。
“不,千万不可这么做。尤女士现在已经被他们所控制,手机自然也落入他人之手,你们这个时候留言给她,除了平白泄漏自己的行踪给自己带来危险,还会给尤女士带来困扰。”诺斯阻止着夏商周对宋景岚的提醒。
虽然诺斯知道即便在这栋使馆里,或许也不免有对手的人马潜伏,因此宋景岚与夏商周依然存活且当下人就躲在大使馆里这样的事实,很快地便会流传出去,但是至少不应该让对手知道尤恬恬与宋景岚、夏商周仍在进行着私下的联系,这对双方都是最好的保护方法。
更何况他们一旦能成功的联系上对方,肯定会排除万难地试图去援救尤恬恬,这么一来反而会给彼此引来更大的危险,眼下只有这座使馆还有能力暂时保护他们一阵子,他必须把握这点时间将尤恬恬给找出来。
“难道我们两就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夏商周质疑的问着。
“你们两个留在大使馆里,暂时不会有危险,千万不要随意离开,外头的事先交给我,我来想办法打听尤女士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