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道才一走回谷仓里,所有人便立刻再次肃然起敬,向前平举右手,声嘶力竭的呼喊着:“齐格…海尔!齐格…海尔!齐格…海尔!”
阿鲁道并没有多大兴致享受众人对他的欢呼,他早就过了热血沸腾的那个年纪,奔波劳碌了一生,好不容易对帝国,对阿道夫,对下一代有了交代,此刻他就想在这个农场里安渡余年。
只是他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毕竟这群年轻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士气,而眼下,自己或许是那个唯一可以为大家打气的人。
但是这回,阿鲁道并不是选择站上舞台,而是沿着舞台的边缘坐了下来,然后招呼大家都围到他的跟前,就像是一群幼儿园的孩子,团团坐围着讲故事的老师。
“我看你们的岁数,最大的也不过是席克多这样的年纪,五十岁了?”阿鲁道先是逐一看着眼前这一百多人的面孔,最后则是定格在席克多的脸上。
“我今年四十六岁。”席克多这时回应着。
“四十六岁…,多好的年纪,阿道夫在你这个时候,已经是帝国的元首、总理与纳粹党魁了。当年,他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世界…,而我的四十六岁,却只能躲在南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阿鲁道一边说着,一边泛红了眼眶。
“阿鲁道,是你为帝国守住最后一座城池,没有你,早在七十几年前帝国就已经覆灭,帝国的子民永远都会记得你曾经为帝国所做的一切。”席克多安慰着阿鲁道。
“我不是感慨,我只是…,唉,我的确是感慨。如果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是看透世事的四十六岁,而不是年少无知的二十岁,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阿鲁道不胜唏嘘的说着。
众人听着阿鲁道此刻所说的话,脑海中均是一头雾水,当年发生在欧洲大陆的那些事,为什么会与他的年龄有关?
“我还记得,那回是我第一次见到阿道夫,当年的我还不到十八岁。身为党卫军的我,被赋予帝国军人最神圣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阿道夫。
做为一个既年轻,又不具备应敌经验的小伙子,希姆莱交代给我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在阿道夫遭遇袭击的时候,在第一时间扑向他的身上,为他挡住所有的子弹。
当时像我这样负责相同任务的人,一共有二十四个,我只是这其中的二十四分之一。但是很快的,我就从这二十四分之一,变成十二分之一、六分之一,最后甚至成为二分之一。
你们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会从二十四分之一,成为后来的二分之一?”阿鲁道暂时停下,稍微喘了一口气。
“自然是其他人都相继阵亡了,最后就只剩下两个人…。”席克多试着帮阿鲁道解释。
“呵呵,大多数人一定都以为负责这项任务的人相继阵亡了,所以最后只剩下两个人。当然不是这样,虽然帝国那时正经历着一连串的挫败,但是阿道夫周遭的戍卫,仍然是铜墙铁壁般的滴水不漏,我们甚至从来就没有机会扑向阿道夫的身上。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阿道夫喜欢与我聊天,原本我一天只需要执勤六个小时,但是每当阿道夫陷入焦躁,需要找个人聊天时,就会让我回去执勤当班。渐渐地,我一天平均至少得执勤十二个小时,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成为二分之一的原因。”
阿鲁道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帝国的成年战士们早就相继走向前线,不管遭遇的是胜仗还是败仗,毫无例外的都必须付出许多生命做为代价,这对年轻战士的消耗是非常大的。
到了战争后期,能够征召的成年男子早就所剩无几,像他那样的年轻男孩子,十五、六岁就必须接受帝国的召唤,一边接受着基本的军事训练,一边待命准备随时走上前线。
当年的阿鲁道,幸运的接受到党卫军的征召,更成为负责保护帝国元首的一员,这才因此得以远离兵凶战危的前线。
“原来团长当年是元首身边的侍卫,大家都以为团长应该是盖世太保的一员,否则何必跟着大家躲避纳粹执行官的追杀?”席克多恍然大悟的说着。
“我的确一直都在党卫军服务,直到阿道夫…,直到他发现希姆莱背地里偷偷跟盟军接触,这才将希姆莱安置在阿道夫身边的人全部赶走,这当然也包括了我。
就是因为如此,我被另外安排到秘密警察的部门,毕竟我们这些曾经待过阿道夫身边的人,知道太多的秘密,必须将我们留在最适合就近监视的地方。
所以,我是在阿道夫自杀的前几天,才被列入秘密警察的部门名单之中。事实上,盖世太保当时到底曾经干过些什么,我压根就不知道,盟军当年就是因为查不到我的任何记录,才会放我一马。”阿鲁道回忆着往事。
“阿道夫为什么总喜欢找你聊天呢?还有,身边的人大家都尊称阿道夫为元首或总理,怎么你会直接称呼他为阿道夫?”这时一名年轻的骑士团成员问着。
“说到这件事,当年,我也是跟大家一样,都是尊称他为元首阁下,只是时间久了,我们之间越来越熟,他才让我这么称呼他。
当时他的身边根本没有朋友,再加上他的脑海里永远有着解决不完的麻烦,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抒发情绪,这让他感到非常孤独,尤其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之后,这种状况更是明显。
因此,他才将我当做一个可以聊天的朋友,他让我在私底下只能称呼他为阿道夫,这习惯,就一直跟着我到现在。”
“哇!能成为帝国元首的聊天对象,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传奇。”几个年轻人这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了不起!阿道夫之所以跟我聊的来,那是因为我跟阿道夫一样,都喜欢画画。
阿道夫的观察力非常敏锐,当年就因为看了一眼我在纸条涂鸦的笔迹,就判断出我曾经学过画画,大家都知道阿道夫小时候的志愿就是当个画家,这才让他对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有回他在接受报社记者专访时,记者依照惯例想为他拍张照片,当时阿道夫突发奇想,他让我临场帮他素描一张画像,好让报社可以搭配着专访刊登,很可惜那个记者在回去报社的路上,遭遇到盟军的空袭…。”
“那一定是段让人印象深刻的回忆,能够经常跟在阿道夫的身边,见证着第三帝国所经历的风浪…。”席克多既感慨又向往的说着。
“印象深刻自然没错,但是那却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在我陪在阿道夫身边的那段时间,那是他最低潮的时刻,也是帝国不断经历挫败的时候。前线不停地传来挫败的战报,他总是抱怨着手下的将领无法达到他的要求,但是他又始终拿不出办法。
有一回他沮丧的问着我,日耳曼人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民族,为什么我的将领们却无法像个最优秀的军人去攻下敌人的城池?
当时的我不过才十九岁,距离二十岁的生日还有两个多月,哪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问题,更何况他问的问题,是连阿道夫这样的英雄都无法找到答案,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哪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如果是今天的我…,不,就算是四十六岁的我,应该也能提供他一些建议了,可惜那时的我还不到二十岁…。
当时阿道夫失望的看着我,他喃喃说道,就连你都不愿意回答我这个问题,更何况是其他人…。
当时他眼神中的无奈与涣散,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阿鲁道伤感的说着。
“这也怪不了你,连阿道夫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又怎么能期待一个侍卫呢?别说阿鲁道你当年还不到二十岁,就算你已经四十岁、六十岁,甚至是九十岁,面对当年帝国所遭遇到的困境,只怕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席克多安慰着阿鲁道。
“不!如果是四十多岁的我,我想,我会试着告诉他,不管日耳曼民族再怎么强大,也不该想着灭绝其他种族,不管他们是犹太人或是斯拉夫人。
就算骄傲的日耳曼人无法接受跟其他种族平起平坐,也该试着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仆人,让他们去替我们鞍前马后,而不是让全世界成为我们的敌人。
想想当年的欧洲战场,但凡我们能多一个朋友,或许整个局势都会有所改变,如果那六百万个死去的犹太人能为帝国所用,我相信今天的欧洲只会有一个国家,那就是大德意志帝国。”阿鲁道惋惜的说着。
“希姆莱当年不是深受阿道夫的信任与倚重吗?为什么他也没能帮忙分担阿道夫的压力?”席克多不解的问着。
“在我去到阿道夫的身边之前,我不知道那时的阿道夫是怎么看待希姆莱,但是我所看到的阿道夫,并不是那么满意希姆莱的表现,这或许也是后来希姆莱背判阿道夫的原因之一。
对于盖世太保杀害了那么多的犹太人…,当然不止是犹太人,阿道夫对此是颇为不满的,至少在我所看到阿道夫,并不希望希姆莱用这种方法去处置那些战俘。
是的,阿道夫非常厌恶犹太人,他认为犹太人是凡尔赛和约背后的刽子手,是犹太人躲在凡尔赛和约的背后,一刀一刀割着日耳曼民族的血肉,他没有一刻不想着杀光全世界的犹太人。
但是他并不满意希姆莱用这样的方法去对付犹太人。在阿道夫的心里,雅利安人与日耳曼人都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民族,我们就应该像印度的种姓制度一样,让其他种族都是为了服侍日耳曼民族而存在,现在希姆莱将犹太人都给杀了,谁来服侍日耳曼民族,谁来做为帝国的仆人?
这些被抓到集中营去的俘虏,都是帝国大军征战各处的战利品,本该为帝国奉献他们的劳力、智力与财富,结果希姆莱却只让他们成为一堆枯骨。如果这些人不是死在集中营里头,当时帝国至少还能增加上百万人的军队,也不会让帝国陷入如此困境。”
“这些事,难道阿道夫不曾对希姆莱做过指示?”席克多不解的问着,毕竟阿道夫才是帝国元首,就算希姆莱权势熏天,终究得服从阿道夫的命令。
“帝国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时候,阿道夫哪会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当时帝国大军的闪电战术所向披糜,党卫军就紧跟其后去帮忙清理战场,好让帝国大军没有后顾之忧,这种搭配方式,阿道夫也颇为赞许,至于当时他是否知道希姆莱是用什么方法去对付那些战俘,这就没人知道了。
如果不是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吃下败仗,阿道夫也不会想到那些战俘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所用,这才发现原来这些被关在集中营的战俘,最后的下场居然是被希姆莱给处死。
即便后来知道了实情,也已是为时已晚,希姆莱不但未能帮帝国前期的胜利守住战果,反而为帝国树立了更多的敌人,这才让阿道夫陷入进退维谷的绝境。”阿鲁道回想着那一段远逝的历史,试着提醒后人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老团长,现在已经不是打打杀杀的年代,我们有的是方法去征服全世界,不管新闻媒体、资本金融、学术科技、宗教信仰、甚至是社群舆论,每一种工具都有可能在旦夕之间去推翻一个国家。
就像是你,几十年都待在南太平洋的这个蕞尔小岛,甚至没离开过拉罗汤加岛一步,还不是能让几万公里外的世界天下大乱,你已经为我们立下了一个典范,让我们知道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再次横扫欧洲,横扫全世界。”席克多兴奋地说着。
“席克多,你也不能过于轻敌,在这个世界上,知道利用这些工具的可不只是我们!如果不是包尔曼,贵族共济会只会是我们的敌人,而且是个能够置我们于死地的敌人,任何我们所知道的方法,他们都知道,他们甚至还掌握了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方法。
如果我们不是透过包尔曼掌握了贵族共济会,今天有资格说要征服全世界的,只能是贵族共济会。
无论如何,是贵族共济会决定了美国总统大选的两党候选人,是贵族共济会决定了明天全球三大金融指数的涨跌,是贵族共济会决定了半年后的全球石油价格与黄金价格,贵族共济会才是那个决定世界命运的人。
一旦失去了包尔曼,我们便只能回到二战后的一无所有,所以你千万要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对贵族共济会的控制。贵族共济会几百年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组合,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轻易地让它们貌合神离,因此,你们现在得要未雨绸缪,不能让贵族共济会有任何机会团结一致。”阿鲁道语重心长地说着。
“不能让贵族共济会有任何机会团结一致?这意思是…,你认为包尔曼不足以信任?还是…。”席克多一时无法理解阿鲁多的疑虑。
“贵族共济会虽然名为共济会,事实上并不是典型的宗教组织,他们是为了利益而结合,根本没有所谓的信仰,也没有所谓的民族意识,它的存在,不过是为了一众人的最大利益而存在。
换句话说,如果包尔曼无法代表贵族共济会的最大利益,便随时有可能被推下神坛。想想才死掉不久的索罗斯,当年他为了出任贵族共济会的会长,不惜放弃自己家族庞大遗产的继承权,只有孓然一身,大家才相信你不会循私自肥,才愿意认你坐上贵族共济会会长的宝座。
如果包尔曼想接下贵族共济会未来的权柄,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抛弃眼下他所有的资产,全心全力的去为贵族共济会奉献,只要他稍有犹豫,其他人便不会同意让他坐上会长宝座。”阿鲁道提醒着席克多。
“难道所有的贵族共济会会长,都必须放弃自己的财产?要是他卸任了,谁来养他?养他的家人?”席克多疑惑的问着。
“也说不上是放弃,只是交付信托,由贵族共济会聘请专业经理人来代为经营罢了,他们一样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就算这些会长本身没有多少财产,但是光凭贵族共济会本身雄厚的财力,也足以让他们家族代代过着优渥的生活。”阿鲁道继续说明着。
“贵族共济会的成员多半都是非富即贵,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放弃财产…,去当一个光棍会长呢?”席克多继续问着。
“贵族共济会的成员里,可不是只有资本家或企业家,他们也有政客、艺术家、作家、军人…,等着当会长的贵族共济会成员大有人在。
就拿那个跟索罗斯一起死在地中海的亚伯特来说,他就是个不上不下的政客,相较于继续追逐那个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总统梦,或许贵族共济会这会长位子才是他的最佳归宿。”
“原来如此,但是这跟团长刚刚所说的,别让贵族共济会团结一致,又有什么关系?”席克多好不容易能亲眼见到阿鲁多一面,自然得把握机会,把想问该问的话,一次问完,尤其阿鲁多都已经九十几岁了,说不定哪天双脚一蹬,想问都没得问了。
“这还不简单,貌合神离的贵族共济会,一方面让他们更离不开会长的调和鼎鼐,这能让包尔曼的地位更加稳固,一方面也能让包尔曼无法完全掌握贵族共济会,他就更需要我们在背后的支持。”阿鲁道细心的解释着。
“我们的支持?我们能对包尔曼有什么支持?”席克多难以理解的问着。
“你忘了吗?当初我们不过就是区区七十七个无家可归的盖世太保,拿什么去跟纳粹执行官周旋?
在背后支持纳粹执行官的是贵族共济会与犹太人,而在背后支持我们的则是犹太人的死敌,只要这样的关系不变,贵族共济会的威胁就一天无法解除,包尔曼就一天需要我们的帮助。”阿鲁道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