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羡哥哥。”
姜心彤温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虞今羡的思绪。
他眸光一凝，微微偏头，看见姜心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枕头。
她身上还很疼，走路有些慢，艰难的来到他面前，乖巧的蹲在他身边，将手里的枕头递给他，语气十分担忧，透着对他的关心，
“虞叔叔又罚你啦，你把这个垫在蒲团上面……”
虞今羡看着她递过来的枕头，以及她眼底饱含着的关怀，心口猛然一紧，狠狠地恍惚了。
眼前这一幕，像极了过去的朝朝，也是这般关爱温暖着他。
他身为虞家长子，生来肩负重任，从小接受的是最严厉的教育，家人对他的关爱很少。
因此，他有过年少叛逆的时候，那段时间总是闯祸，常常被惩罚跪祠堂。
而每一次，朝朝都会悄悄的抱着枕头来找他。
那会才几岁的小团子，浑身上下奶呼呼的，走两步都会摔一跤，又抱着比她高的枕头，可以说是千辛万苦才走到了他的身边。
然后抓着他的手，口齿不清的说道，“哥哥，跪这个，跪这个，就不痛痛……”
小丫头摔了一路过来，原本的白净变得灰头土脸，那一双看着他时总是充满孺慕的大眼睛，散发出的明亮光芒，温暖了他的岁月。
他自小接受严厉的教育，性子稳沉，家人们下意识的都把他当大人对待。
殊不知，他的内心也渴望爱，渴望被关注。
只有朝朝了解他的敏感，懂得他的需求。
她不同于家人的内敛，每次他做好一件事，家人怕他骄傲，都会挑出毛病，好让他下次做的更好。
而她总是充满热情，积极的夸奖他，说她的哥哥最棒最厉害，给予他鼓励，从来不吝啬的对他说爱，逐渐融化了他内心的缺失。
与其说是他在宠爱朝朝，不如说，朝朝也在宠爱他。
因为有她，他才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过往有多美好，她后面的变化才让他多么的痛心，不甘。
看着虞今羡失神中夹杂着落寞的模样，姜心彤嘴角轻扬，心里很得意。
真是不枉自己过去伏小做低的讨好虞今朝，得到了她的信任，偷看了她的日记，上面都记录着她从小和虞今羡相处的点点滴滴，才能有意无意模仿，由此获得他的注意力。
从前，虞今羡眼里只有虞今朝，百般疼爱，对她疏离淡漠。
直到那年虞今羡出国进行商务学习，才让她找到机会介入他们。
她利用虞今朝对她的信任，拦截了虞今朝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虞今羡刚出国的前两年是封闭式培训，无法联络外界。
虞今朝就会写信，也是她拦截了信，得到了地址，然后用她的署名，成功接近了他。
一开始虞今羡根本不回信，她便每天在信里说虞今朝的日常，利用虞今羡对虞今朝的在意，一点一点接近他，打碎了距离感。
当然，虞今朝送出去的礼物也没有白费，都以她的名义给他了。
想到那些礼物，可都是虞今朝千辛万苦拿下来的……最后都成了她的踏脚石。
如果说她的信只是打破他们之间的距离，可那些礼物，才是真的让虞今羡同意让她叫他一声哥哥了……
思绪间，姜心彤嘴角弧度轻扬，伸手想去拉虞今羡的手腕，“今羡哥哥，我帮你垫……”
虞今羡下意识的挡住了她的手，清润的视线掠过她手中的枕头，低缓的声音十分温雅，“拿走。”
姜心彤一愣，撒娇说，“可是垫了枕头就不痛了呀～”
这句话……竟然和曾经的朝朝说的一模一样……
虞今羡清冷薄白的指尖骤缩，刚压下去的眷念，再度席卷而来。
那种感觉，仿佛瓶中浑水里的泥沙，平常是沉淀下去的，但是稍微触动，就会再次浮现。
但是当他对上姜心彤的面容，那些眷念瞬间就会被巨大的空旷代替。
微微仰了仰头，闭眼深呼吸一下，用力平复内心的汹涌的落失，再睁眼时，眼底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我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孤冷清绝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不易察觉的隐忍。
虽然，长大后的朝朝疏远他了，但他也想保留住独属于他们兄妹间的点点滴滴。
他工作压力大，扛不住的时候，想一想曾经，会很轻松。
现在，他也只能怀念和妹妹之间珍贵的过往了。
所以，不希望姜心彤参夹进来，哪怕她是真的把他当哥哥关怀。
姜心彤蹙眉，不明白每次她模仿虞今朝做同样的举动，虞今羡怎么都不吃这套？
难道，他彻底厌恶虞今朝了？
心里一喜，她面带迟疑的开口，“今羡哥哥，你的生日要到了，要不要我提醒一下姐姐……”
闻言，他的神思又回到他出国那年，和妹妹彼此承诺送礼物的时候。
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他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攥住，须臾间，收攥成一团。
一开口，泄露了几分真实的情绪，“你说，她还记得……”
嗓音戛然而止，鸦羽睫毛掩盖下的清眸划过一丝失落。
若是她还记得，他们怎么会走到如今的陌路。
“不用提醒她。”
虞今羡微抬眼，眼波轻颤，碎光粼粼的很好看，像一朵幽凉绽放的白昙，清冷又疏离，
“她不在意，不必勉强。”
承诺不过是，说的人随便说说，听的人傻傻信了。
回忆是惩罚，但只惩罚不往前走的人。
既然她已经往前走了，他何必把她拽回来，还不如就这样，一旦提了，就是彻底的撕破脸。
哪怕她现在再凉薄，也不能否认她儿时对他的好。
他要守住那些美好，谁都不能破坏，就算是虞今朝也不可以。
姜心彤嘴角弧度加深，还想再给虞今朝拉点仇恨，虞今羡却温和的打断了她，
“今天你受苦了，终究是她的任性连累了你，我替她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记恨她，毕竟她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宠坏的。”
他的嗓音清雅又悦听，像是揉碎了天边卷着的霞云，却让姜心彤脸色一僵。
这话的言外之意，仿佛是在关心她，但其实，虞今羡是怕她记恨虞今朝。
也许他自己都没察觉，他嘴上不要虞今朝这个妹妹了，可是这随口一句话，就把他和虞今朝绑在了一起，他的心里，还是把虞今朝当他自己人的。
心里如吞了黄连般苦涩，半响，她艰难的点了点头。
*
朝阳东升，红光满窗，推开朝南的雕花窗，如丝如缕的洒在主卧的双人床上，朦胧而缱绻的映出正相拥而眠的两人。
虞今朝面对着窗户酣睡，被光线刺了眼，眼皮动了动，不适的睁开了眼睛。
她刚醒还有点懵然，适应了一会强光，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窗，莫名感觉方位不对劲。
她睡的沙发上方的天窗好像是朝西的……
下意识想翻身坐起来，忽然感觉腰间一紧……
*
放心，朝朝会发现不对劲，打脸啪啪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