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博呢？」
琉娅伸手顺着黑豹的毛，眼神询问地望向云娜。
刚才这两人还在城门边上聊天呢，得幸亏他们两个头上都带着斗篷，这么大的风沙也不怕把自己给埋进去。
「他好像要跟手下人商量点事情，晚点会过来找你的。」
女巫斗篷下的魔杖忽隐忽现，那条小蛇早已恢复成原先的模样，栩栩如生的石雕嘴里含着碧绿的宝石。
当你注视着它时，那双本该闭上的兽瞳会瞬间睁开，嘴里的宝石发出璀璨且耀眼的光芒，像是蛊惑猎物靠近的手段，将贪婪的家伙统统吞进肚子。
「你们好像聊得还不错？」
琉娅闭眼感受着风中的声音，被造物主所偏爱的人，就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在发着光。
「怎么说呢，这家伙身上的那股劲，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云娜翻了翻口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束蓝风铃，手艺熟练地把它盘在琉娅的鬓角上。
「嗯？」
少女依旧闭着眼，伸手抚上鬓间，在闻到花香后又放下了手，疑惑地偏头转向女巫出声的位置。
「不怕死，犟，还有...」
云娜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像是看见了当年那个不服输的小孩。
「只相信所谓的理想跟正义。」
记忆中那张冰冷的小脸，在她日复一日的努力下，终于也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出现了各种表情。
「还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年纪，不过看起来跟你手底下的人有很大的差别，你就这么送上矮人族的位置给他，不怕这小子后边反咬你一口？」
云娜抖了抖斗篷，从里面掉了一地的小蝙蝠出来。
它们睁开睡眼惺忪的赤瞳，展开青黑的肉翼围着琉娅转了一圈。
在得到少女的笑颜后，化成一阵青烟飘回女巫的魔杖中。
「那你不妨猜猜，是谁联系我要拿下这座绿洲的？」
琉娅嘴角的笑意放大，一想到那个小矮人极力推荐自己的模样，也不禁笑出了声。
掀开眼帘看向碧蓝澄澈的天际，可爱的白云成群结队叠到一块，像是一块厚重的乳酪，微微泛着点黄，那是被太阳烤焦的痕迹。
唔，她只是有点想念安丽尔的黄油饼干了。
明明才刚刚分开，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走到哪了。
「也许在更早之前，命运就将他推向了我这边。」
回想起西博腰间的铃铛，清脆悦耳的响声跟梦中母亲的笑意混在一起，让她自愿沉溺在旧日的温柔里。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寻找更多他们存在过的证明。
「你是说，这家伙自己找过来的？」
「那可就有意思了，福林知道这事吗？」
云娜从魔毯上坐起，将少女的马尾分成了两条有些歪曲的辫子，有些纠结地看了好一会儿，又无声地叹了口气，神色不自在地将它们都拆掉。
她保证晚上会好好学习莱菈留下的发型秘籍！
她迟早要编个好看的辫子出来！
「我不太清楚，明面上是西博找上了神殿那边，再通过神官的身份联系上了其他人。」
琉娅低头沉吟片刻，随即抬头看向身后的安黛尔，点头示意她跟上。
「所以，我想，他应该是知道点的。」
「只是能够知道有多少的情况，就只有福林叔叔自己清楚了。」
蓝铃花轻轻晃动，在少女的发间留下清新的馨香，与她身上带着的浅淡药香融合到一块，奇异的香味引起了那群兽族的注意。
被俘虏的兽群在矮人每天的投喂下，身形明显有所变化，它们在看清黑豹背上驮着的人后，纷纷凑到镂空的篱笆上盯着她。
各色的兽瞳泛着波光粼粼的涟漪，圆润软萌的神态，很难跟一周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绑在一块。
「这些小蝎子倒是最先倒戈的，没几天就被安丽尔给驯化了，这不还替你们看着这群大家伙。」
云娜站在围栏上，打趣的目光落在地上不停转圈的砂蝎身上。
那小小的尾巴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像是在感谢琉娅的帮忙又像是在讨她的喜欢。
「她没带一只在身上吗？」
琉娅低头看着地上耍宝的小家伙，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前往沙海的人身上。
「别担心她啦亲王冕下，你难道是忘了那家伙身上全是药了吗？」
女巫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地上，伸出细长的食指，将几只围在她脚边转圈的砂蝎推倒在地上。
可怜的家伙不敢动手反击，只能委屈地用钳子夹紧自己的尾巴，以防坏心眼的女巫又来欺负它们。
看着它们委屈地攥紧尾巴间聚到一块，云娜有些不自在地揉揉鼻子。
真是娇气，哪里有沙海猛兽的模样？
几只小蝎偷偷爬出了围栏，拽着少女腰间的流苏往上攀延，直到被她捧在手心，享受着轻柔的抚摸。
「沙海的兽族就像是人类帝国内的各位诸侯，它们的存在使得周边的生态有了一定的制度在里边。」
琉娅轻轻点在它们坚硬的触角上，这样鲜艳显眼的颜色，在这危机四伏的沙海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呢？
「来之前的几个月里，我恰好就看到了一本记载有关于沙海兽人的书册。」
安黛尔的耳朵忽然动了动，这个字眼对于精灵后裔来说不算陌生，毕竟她也曾经亲眼看见过活着的兽人。
「不知道是不是幽浮妈妈从幽之森林那边带回来的，连书签都没来得及撤掉。」
还有几只成功爬上少女膝盖的小家伙，顺着裙摆滑到黑豹柔顺的皮毛上。
没有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而是乖巧地趴在那，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盯着琉娅看。
「没有署名吗？那书名有吗？」
云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狗尾巴草，不停地挠着一旁趴在围栏上的蜥蜴，月白的兽瞳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朦胧的看不清深处藏着的秘密。
身上斑斓的颜色丰富得不像是沙漠的产物，这些家伙一回到沙面真的不会被那群随时发疯的野兽分食掉吗？
「没有，除了那枚幽之森林特有的书签，我没找到其他能证明这本书是谁的东西。」
安黛尔接过琉娅递过来的毛毯，熟练地将其折叠成小方块，细心整理着折角，随后将它放回轮椅的储物盒里。
她不一定非要知道这本书是谁放在那的，至少她的书房不会有无关人员进去，这一点，她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人。
因为，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家人设防。
她也一样。
琉娅拎起腰带上的流苏，轻轻扫过小蝎子的尾端，被痒意刺激到的小家伙抖了抖尾巴，索性在她的手心缩成了一颗小球。
安黛尔宠溺地站在女孩的身后，替她遮挡了一些太阳，光线已经开始变得强烈起来，可别身体才刚好一点又被晒伤了。
「那可能是维妮安，毕竟那家伙老是喜欢乱放东西，而且写完东西后又不写上自己的名字。」
「不对，按照她那个脾气，怎么可能会绕这么大老远回来，就只是为了丢本书到你书房里去？」
一群黑豆从云娜的脚边经过，看着整齐划一的小步伐，云娜忽然站起跟上，一蹦一跳地踩着地上蚂蚁的影子，吓得那群小东西飞快移动，恨不得离她远远。
女巫无趣地努努嘴，又开始逗弄着面前缩起脖子装透明的蜥蜴，看着它身上不停变幻的颜色，像是找到了不得了的玩具，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有相关调查跟研究过诸侯的，除了幽浮就只剩下阿卡莎了，但是那家伙什么时候来过这边了？」
「那家伙不是最爱干净的吗？更何况是沙海这种尘土飞扬的鬼地方，要不是你说有宝贝我都不会来，更何况是那个洁癖狂？」
成功得到蜥蜴不耐烦的回头后，女巫嗮笑一声，转了转乌亮的眸子，将罪恶的双手又伸向了其他无辜的兽。
公女小姐安静地当着她们两人的背景板，在琉娅需要她的时候出现，如果没有其他的意外，也许今天的安排就是站在这里，陪她跟这群不算难看的兽玩耍了。
她们之间的交流像是与生俱来般契合，不需要任何的对视，就能知道对方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她好久没回来一趟了。」
「她是倦鸟，而你是我们的家人，只要你在，不管再远，她也一定会回家的。」
云娜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却又满是肯定地回答。
「福林叔叔也好久没回家了，怪想他的。」
琉娅歪头看向云娜身后的兽族，满含怀念的眼底映出了那个男人的音容笑貌，耳边仿佛还能听见他念着自己名字的声音。
在她的记忆中，那人从来没有放弃过教会自己明白爱，在她生命中扮演着‘父亲’的角色。
跟管家和言官的体贴跟训诫不同，他没有任何要求地爱着她。
「怎么突然提起那个大忙人？」
云娜好笑地回头，看着有些别扭的人。
「没，我就是，有点想他了。」
她像是不好意思地垂眸，眼里噙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