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扑哧一下笑出声，拖着板凳靠近他，故意摇晃着脸在他眼前晃，“是吗没看出来呢。”
“那你再好好看看。”
谢宇山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姿势闲散，眼皮半耷拉下来，露出了一对虎牙，头顶的灯光柔化了他面上的棱角感。
纯良无害，刻意纵容。
高高“咳”了一声，身子往后退开，手在桌上摸着笔，“行吧，那我勉为其难陪一陪你这个孤家寡人。”
谢宇山弯着眼准备说话，跟方俊杰打闹半天的陈展鹏十万分没有眼力劲地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陪不陪的？”
“起开。”谢宇山嫌弃的把他脑袋推开，僵着脸，“你想臭死谁。”
“哪臭了？”陈展鹏低头自己嗅了嗅，没闻到异味后看向椅上面无表情的某人，嘀咕，“我看是你脸臭！”
啃完大半苹果的方俊杰轻轻“啧”了声，目光和同样挂着精笑的黄文茵对上，呆愕在少女圆眼里一闪而过，他摇着苹果，唇齿间有丝丝的甜。
陈展鹏挠着头，自从剃了寸头后他好似爱上了这个发型，招牌的甩刘海动作演变成单指挠头，在周一升旗时候也会招惹到一两女生。
嗯~他深以为是寸头之荣。
他想起听到的消息，问道：“学校在组织元旦晚会了，咱班要不要整个节目？”
方俊杰摇头，“学校没有强制要求。”旋即他视线移到靠窗的郭宜那边，“就看文艺委员有没有什么想法了。”
池一中的元旦晚会，为了控制时长，每个班报上去的节目都要先通过老师的海选，为了表演质量，甚至会在海选时拆散班级组合，挑选合适的人选来一起排练某一节目。
总之，对于这样的热闹，已经被学习榨干全身，无才也无艺的高中生表示，可看不可参。
“我还是很期待的，毕竟我们初中学校从来不搞夜间活动，”高高兴奋劲来了，亮闪闪的眼睛挪向谢宇山，想获得认同，“对吧。”
谢宇山毫无异议，秒回：“对。”
满脑子幻想至暗的夜空下，五颜六色绚烂的灯光，高高不转笔了，她捡起英语书转了起来，高速转动下书面完全成平面。
谢宇山看着她指尖灵活的将书弹起又稳稳接住，右手换左手的，多多少少是有点好奇。
别说，真挺酷。
“姐你教教我呗。”陈展鹏也看得咋舌，“耍帅技能啊。”
耍帅……谢宇山想到那次在篮球场，少女对着他指尖转动着篮球。那时只觉她张扬明媚，却不曾想是故意在耍帅的……
陈展鹏眼神渴望，高高扬起的眉梢里是不遮掩的嘚瑟，教了又好像没教，“你就这么转，等转烂两本书也就会了。”
“是吗？那看来曾经转烂的书里就有英语书了？”
身后悄无声息的一道声音响起，高高方才注意教室里不知不觉安静许多，人一晃，书便飞了。
在坠落的过程中，谢宇山双手在半空中抓了两下，手忙脚乱的终于还是接住了这本英语书。
高高在身后英语老师的死亡凝视下颤巍巍转头，讪讪地露出一抹难看的笑。
英语老师修的格外细长的眉深深皱起，在怀里一叠本子里翻找片刻，抽出一本递过来，“怪不得下午的听写听成这鬼样子，二十六个就对了五个，零头都不到。”
“噗——”坐回位置的陈展鹏捂着嘴毫不客气地笑了。
英语老师眼一瞪，转向他开火，“你更离谱，对三个还好意思笑！”
陈展鹏眨眨眼，无辜的眼睛看向正在把书放回高高桌面的某人。
此时，高高也已经盯着这位同学许久了。
谢宇山左右望了望，黑眼里也有清浅的疑惑。
“别看了，他也只对了一半。”老师扶额无奈，对这帮学生的小动作心知肚明，“等会儿下课你们三个来找我重新听！”
“是是。”三人缩着脖子，连连点头。
英语老师一转头猛然又想起什么，“以后不准转英语书，转语文书。”
郎老师那个笑面虎……
高高一阵胆寒，摆手，“不转了，再也不转了。”
待老师走到讲台上坐下，开始自习，谢宇山翻着自己的听写本，眼神不解。
高高也翻开，歪七倒八的英语单词旁是一连串的红叉叉，其中深可见骨的力道足以看出当事人的气愤。
她歪过身子去看谢宇山的，小声道：“你先前不是记挺久？”
谢宇山把本子合上，耳尖泛红，“这是个意外。”
“喔~”高高故意拉长语调，意味深长，“意外啊~”
少年侧首看来的眼睛水润润的，带着一抹赧然，高高笑的愈发明显，“我明白，学霸也会发挥失常嘛。”
谢宇山捡起英语书扣她手上，“快记吧，等下是去办公室听写。”
第二日课间跑完操后，回教室的路上，郭宜找过来了。彼时大家都气喘喘的，挤在楼梯间顺着人流往上走，热气股股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郭宜看见挨着扶手往上走的少年，校服被他随意挂在肩上，挺立的鼻尖染上汗渍，侧脸白皙又俊逸。
“谢宇山，”心动就要行动，她开口发出邀请，“我们准备出个节目，你能参加吗？”
少年侧首看过来，简单的一眼也让她觉得无比好看。
他问：“什么节目？”
“男女搭档舞，”郭宜喜道，“我已经找好视频和背景乐了。”
谢宇山想起昨晚陈展鹏的话，“来得及？不是说两天后就选拔了吗？”
“来得及的，我们加点紧，放学后一起练。”
“抱歉，我不太会跳舞，”谢宇山摇头，“这么短的时间，我会耽误你们。”
郭宜急道：“没关系的，我可以多教教你。”
“不用了。”谢宇山拒绝，抬首间看见了扎着马尾走在上一转角楼梯上的姑娘，声音轻下来，“如果你们差人可以找方俊杰，他有点舞蹈基础。”
他说完，在人潮里见缝插针，如蚯蚓般滑溜而上。
元旦前一天晚，在广播的引导下，除开高三年级的全校同学搬上自己的板凳到操场，一时间整栋高一教学楼如油锅沸腾。
不止本班教室，其他班级的欢呼雀跃声也不断入耳。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高高把板凳举过头顶，拐过弯到走廊大厅，瞧见单手拎着凳子站立在角落里的人，半个身子隐于阴影，安安静静，模样乖巧。
黄文茵与她同时看见，惊奇，“谢宇山站那干嘛？”
“不知道。”
高高直接喊：“谢宇山！”
走廊上声音又吵又杂，但谢宇山还是听见了这道呼声，抬眼越过面前一堆臃肿的夹袄，与她遥遥对视。
黑眼在至暗里依然明晰，半晌，弯出浅浅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