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野外大部分哥布林都是神明造物？”努尔询问道。
“它们都来源于月亮。”骰子解释道，“虽然它们与地精转变的本土哥布林没有外观上的区别。
“你之后接触奴隶哥布林就能明白，两者存在着本质上的不同。”
所以自己的老师，老哥布林王也是本土哥布林中的一员？我听它讲过与半精灵王妃在王都相识的爱情故事……
它大概率曾是一位被奴役的哥布林。
努尔点了下头：“谢谢你的提醒。
“还有一个问题。我刚才化解月之母神的神击时，为什么使用的力量涉及太极？
“难道是陨落前的‘我’所创造设计的？”
他并不了解其中原理，只是下意识地遵循着肉体的“肌肉记忆”。
就好像努尔已执行过无数遍一模一样的操作。
“你问题真多。”骰子语气明显不善，但还是回答他道，“不过你猜测的没错。这正是你体内光明本源与黑暗本源能够相安无事的根本原因。
“具体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清楚与东大陆曾经的‘阴阳调和’法则有关。当然，随着东大陆的分离，一切知识都不知所踪。”
所以，我的身体经过特殊的设计，才能引动白城的力量对抗神击。……努尔坐了下去，手托在下巴上，“看来这是成神之路的必要设计。”
“我很高兴你能理解。”骰子绕着努尔又滚了一圈，“时间快到了。你即将回归沉睡。”
本着薅羊毛能薅一把是一把的心态，努尔厚脸皮地飞快问道：“‘神明’的游戏到底是什么？”
“等你突破上位种族，雅儿自然会告诉你。”如果骰子有表情，那它现在一定极不耐烦，“你只需知道今晚之后，篡位者光神与支持祂的诸神，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再亲自下场对你出手。”
话音刚落，努尔的眼前闪烁起白色的噪点，直至布满他的视界。
“等一下，我还有问题，最后一个……”努尔拼命维持着清醒，对抗着突如其来的困意。
“关于我的转生……”
纯净的白色淹没了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
努尔猛然回归清醒，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真皮软椅上。
他站起身。他仍在地下赌场内，不过此时的赌场空无一人。
赌桌倾斜，筹码、骰子与牌具等滚落一地。
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
“前辈，你知道出了什么事么……”努尔低声呼唤着，却没有听到前辈的回应。
粉红小虫也不见了。他的内心咯噔了一下。
“应该是我被月之母神施加隐秘影响的原因，所以他们都暂时遗忘了我。”努尔冷静地思索着，“只要我与芙萝尔等人再次接触，就能破除隐秘效果，像琥珀身世那次一样。”
“看现场的情况没有打斗的痕迹，人们应该是都逃走了。我不在的时候，地下赌场出了什么状况。”
“如果芙萝尔等人没事，他们应该已经回到城内。我只要回学院就能遇到他们。”
敲定主意后，努尔无声地走上旋转楼梯，来到了同样没有人的酒馆一楼。
他闻到了血腥味与焦糊味。
“味道是从外面传来的……”努尔的眉头皱起，“这片区域发生过战斗？”
他启动魔力感知，察觉到街上有不少巡逻的士兵与躲藏的暗哨。
“外面是教会的军队。不能冒险用哥布林的身体，通过遁入阴影的方式离开。我估计这一片区域已经布下了严密的封锁线。
“男性精灵的身体也不行。我以后还要用这个形态继续在贵族魔法学院上课。如果被教会标记相貌，之后的学业会很麻烦。
“所以……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努尔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寻找酒馆内的员工间：“希望有没来得及带走的女性服装……”
“老地方”酒馆门口，站岗的一对士兵突然听到被贴上封条的门内侧传来响声。
“谁在里面！”士兵精神一振，将枪口对准了门。
“实在抱、抱歉，我，我在角落里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一个人都不在了……”
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声从门内传来。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向街上无声地比出手势。
附近的士兵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就地依托不同的掩体，对“老地方”酒馆摆出射击姿势。
一名军官掏出几条魔法卷轴，压低嗓音命令到：“一旦情况有变，无需口令，随意开火！”
“是！”
得到军官的指示后，门口站岗的士兵小心翼翼地将封条扯开，把门打开：“双手高举，不要做额外的举动。出来！”
一名赌场女郎打扮，有着绝美容颜的女性精灵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她硕果挺立，光滑雪白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双马尾，轻盈的超短裙勉强能遮住曲线完美的浑圆臀部。
清纯与诱惑在富有青春气息的精灵少女身上达成了完美的平衡。她正是翻转光明本源后的努尔。
短时间内，努尔只找到了赌场女郎的工作装，现在她肠子都悔青了。
这衣服比她预想中的情况还暴露，而且明显有些紧了，不太合身。早知道还不如选男装凑合一下。
“站住！趴好！两只手放在后脑勺上！”士兵并未被努尔的容颜所诱惑，反而提高了不少警惕。
这种颜值的女人不应该是贵族或王室的玩物么？怎么可能出现在普尼斯港城外一个破酒馆内？还恰好在邪教徒袭击后的案发区域内！
“立刻逮捕。”军官看见面色恐惧的努尔顺从地趴下后，冷冷地说道，“先带回去盘问。如果能证明确实没有问题，我们会释放你的。”
附近监视的银级冒险者并未警告或发动攻击，所以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军官阅历丰富，一眼便明白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哪位寂寞的深闺大小姐跑出来体验生活，倒霉地遇到了邪教徒袭击事件。
“不用麻烦你们了。”
一个平静的女声在军官的背后响起。
军官连忙回头，看见一身修女服的兰儿款款走来，眉目含笑。
“兰儿大人。”军官恭敬地行礼，“这位精灵小姐是您认识的人么？”
兰儿正是负责“老地方”酒馆区域的银级冒险者。虽然她不直接受教会管辖，但她对光神的虔诚是出了名的。
她轻咳一声：“‘奴儿’是我的小情人之一，也是我的小狗。她是自己人，同样也是光神的虔诚信徒。”
？
奴儿？小情人？小狗？
努尔站起身，瞥见周围的士兵给了自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差点没控制住面部表情，咬紧牙关说道：“光神在上，我确实是雅儿大人的情人……”
军官行了一个军礼：“抱歉，奴儿小姐，让您受苦了。”
雅儿微微点了下头以示回应。等军官例行公事，记录了努尔的容貌画像后，她牵起努尔的手，稳步离开。
到了安全区域，雅儿把她带进一座表面废弃的小屋内，指着提前铺好的床铺说道：“请坐。”
“我很快就要赶回现场。”她淡淡地对努尔说道，“你的学生制服已经叠好放在桌上了。”
“谢谢。”努尔简短地说道。
“即使再漂亮，我对人也没有兴趣。我的本质只是蛊虫。”雅儿瞥了努尔一眼，“刚刚的说辞只是为了尽快把你捞出来，不要放在心上。
“大概告诉你一下事情经过吧。在你被月之母神直接攻击之前，祂派了不少信徒袭击你，与准备好的暗神信徒爆发了战斗。
“战争结果很惨烈。月之母神的信徒全军覆没，而暗神信徒勉强逃了一小部分。”雅儿面无表情地讲述着，“当教会赶到后，战斗已经基本结束，除了双方信徒外还死了不少路人。
“想必你也感到疑惑，为何月之母神之前一直未对你动手，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祂其实早就盯上你了。先前不出手只是没有机会，一旦抓住机会就会直接置你于死地。”
努尔陷入了沉思。
这是现实世界，不是虚拟，敌人不会干打了一波小的来老的，打了老的来更老的蠢事。
这种降智行为只是给主角送经验包。真正合理的做法就是一旦认定为威胁，就一步到位，将可能存在的威胁彻底掐灭在苗头阶段。
如果没有机会，那就暂时不与对方接触，或麻痹对方，让其意识不到危险；时机合适再突然出击，一击必杀，不给对方提前准备与反应思考的时间。
这一招确实狠。在今晚之前，她根本没意识到月之母神是自己的敌人，只知道似乎有隐秘权柄的神在针对自己。
如果不是白城和骰子，没有‘我’留下的先手准备，我现在已经死于神击……努尔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她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祂们的力量远胜于己方的同时，计谋手段也没落下风。
自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一步都不能走错。
雅儿等努尔消化完毕后，再继续补充道：“现在，‘游戏’已经开始。你这段时间不用再担心祂们像今晚一样发动神击，也不用担心祂们把你的信息告知教会或王国，派勤劳的勇者追着你满世界跑。”
努尔抬起头：“这属于‘游戏’的限制条件？”
“正是。你是‘神选者’，是游戏的参与者之一。”雅儿微微翘起嘴角，“是伟大的神明大人选择的你。
“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有资格知晓具体的游戏内容。”
是说我即将突破上位种族了么……难道是指兰儿的上位魔法课程？
努尔一时半会想不到突破的关键在何处，只好对雅儿行礼道：“雅儿女士，再一次感谢你的解答。”
雅儿歪了一下脑袋：“真心想感谢我的话，你就学小狗叫一声吧！”
“……恕我拒绝。”
……
努尔变为男性形态后，顺利地回到了学院。
天边正泛出鱼肚白，深沉的夜色逐渐变蓝。
要天亮了。
努尔站在宿舍门前，迟疑了片刻，用钥匙将门打开。
“请问你是……”芙萝尔穿着单薄的睡裙，坐在床边，面容有些憔悴，似乎一夜没有合眼。
努尔瞥见粉红小虫飞快地缩进了一个杯子里。
“我是努尔。”他平静地说道。
芙萝尔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努尔……”芙萝尔喃喃道，“努尔，努尔，努尔……”
这个词仿佛拥有着魔力，让她一遍又一遍，情不自禁地念叨着。
努尔能感觉到以她为起点，似乎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正在迅速碎裂，裂纹向整个世界蔓延而去。
这一刻，世界重新记起了努尔。
粉红小虫惊讶地探出脑袋，而芙萝尔直愣愣地注视着他，已是潸然泪下。
“你是，后生……”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芙萝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你是努尔，曾经是我的主人，现在是我的……”
她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努尔啜泣：“对不起，努尔，我很抱歉把你抛弃在城外……”
“这不是你们的问题。”努尔轻轻抚摸着芙萝尔的血红长发，“我回来了。”
感受着怀里女孩的温度，他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感慨万分。
芙萝尔也是被现任光神等众神迫害的，他曾经的子民后代啊……
受骰子的影响，他先前确实对这个女孩利用的心思更多，没有真正把她当成家人过。
他最珍视，最信任的存在一直都只有琥珀。
至于前辈，也能算半个家人……真正明白蛊神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帮手后，努尔才彻底消除了对粉红小虫的顾虑。
粉红小虫正呆呆地立着：“后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努尔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就说来话长了……”
……
“老地方”酒馆地下赌场。
雅儿换了一身便装，与桌上的一枚骰子说着话：
“经过那一战后，努尔的人性又回归至较高的水平……”
“在白城消耗了不少神性么？也是，他还没突破上位种族，先前被您赠予的神性并不牢固，不稳定……”
“我知道了。无论如何，必须保证他的命运不出差错……”
雅儿站起身，向桌上的骰子行礼，转身离开。
“一切可能成为阻碍的因素都需要彻底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