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战虽然对这桩婚事不甚满意,但这毕竟是皇上赐下的恩典。
何况到场的,大多是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好下属。
他也不好拉下脸来,干脆抱着酒坛,和兄弟们喝个痛快。
他带着一身浓重酒气经过那些京城世家时,他们纷纷掩鼻躲避,眼神不屑。
“这就是承徽公主的驸马?看着真粗鄙。”
“听说沈家祖上是牧马出身的,家学浅薄,都是用蛮力和性命拼来的前程,无甚底蕴可言,怎会不粗鄙?”
“承徽公主金枝玉叶,娇气得很,又崇文厌武,如今嫁给这沈四也是够呛的……”
沈北战只当听不见这些人的议论。
倒是跟在他身边的兄弟们看不过眼,故意在路过这群世家时,直接吐到他们身上。
“抱歉呀各位大人,鄙人有病,听到蛤蟆叫就恶心地想吐……”
“哈哈哈……”
沈北战回头看那群兄弟,笑骂一声,转头朝着新房走去。
他也知道这承徽公主不喜他。
却没想在门口听见她的婢女说,她今晚要和那鳏夫相会。
真是晦气。
但沈北战还是假装醉酒,推门进去,大大咧咧压倒茶玖。
他想以此警告对方,今晚别在守卫森严的将军府轻举妄动。
却不料这传闻中的娇气公主,不仅没逃,甚至没有嫌弃他的酒气,打来温水小心为他清理。
这倒是让沈北战有些惊奇。
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发现自己在装睡,想要用怀柔计来麻痹他,再趁机溜出去?
等房间里的酒气散得差不多了,茶玖才吩咐道:“沉香,去把窗关上,将军饮酒身热,若是吹风久了,恐怕明早头痛。”
沉香乖乖去关窗,也不多想。
反而是青黛察觉出公主的变化。
皇上赐婚之初,公主是十分抗拒的。
今日哭闹,明日绝食,总之是对这传闻中粗鄙无知,大字不识的沈四将军万般嫌弃。
如今婚事既成,倒是沉着冷静起来,对沈将军也不是完全不搭理。
难道是公主想通了?
青黛只能往这个方向猜测。
不过这样也好,公主痴迷那位长思亡妻的宋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茶玖为沈北战清理了脸面,又瞧见他脖颈间都是薄汗。
她低头,微微凑近。
闭目假寐的沈北战感觉到那娇甜的气息靠近,心跳漏了一拍,差点以为她识破了自己装睡。
“臭的。”他听见小公主嘀咕了一声。
下一瞬,那温热的躯体便远离了他。
沈北战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又有些羞恼。
什么臭的?
他每天都洗两回澡,不过今天喝了酒,汗里掺了点酒气罢了。
怎么就是臭的?
荒谬!
茶玖将软巾丢回水盆里,开始动手脱掉沈北战的婚服。
其实他的汗并不臭,她靠近时只闻到干净皂角的味道,还有醇酒的温厚香气。
不过她就是故意这么一说,好脱掉他的衣服。
让你装睡,茶玖心想。
这下沈北战骑虎难下,他既羞赧被这公主脱衣服,却又因为装睡而不得阻止。
幸好茶玖并没有把他扒光,只是脱了最外层的婚服,留下了里衣,便用软巾为他拭擦燥热黏腻的胸膛和脖颈。
还真别说,经过茶玖这顿仔仔细细的清理后,沈北战感觉全身清爽多了,酒意带来的昏沉也去了不少。
青黛见不得自家金尊玉贵的公主伺候人,期间好几次都想接过软巾,却被拒绝了。
沉香直率,估摸着时辰过了,大大咧咧问道:“殿下,那咱们还去赴宋大人的约吗?”
青黛瞪了她一眼:“驸马在此,你胡言乱语什么!”
青黛谨慎得很。
沈北战故意打了一声呼噜,把手臂一盘,翻了个身接着睡。
这可把青黛和沉香都吓坏了。
茶玖倒是不以为意,她为沈北战掖了被子,漫不经心道:“这不安好心的局,我为何要赴约?”
青黛愣了,有些反应不过来:“殿下何出此言?”
茶玖缓缓道:“他若是对我有心,早就该向父皇求娶我。他若是无心,也放我清清白白嫁予好人家。为何要在我大婚之日,私下约见?”
沉香轻咳一声:“殿下,是您约的他。”
青黛倒是看得清楚:“非也,若不是宋大人在殿下面前欲言又止,表现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我们殿下也不会冒着此等风险,约他今夜一见。”
虽然归根结底还是殿下被男人蒙了心。
这句话青黛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茶玖轻笑:“宋衡总是如此,他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从来不明说,只摆出那副可怜模样,等着我乖乖双手奉送。”
“可这次不同了。”茶玖看了眼身边呼呼大睡的沈北战,语气严肃,“我嫁来沈家,代表的是皇室的颜面,也是对沈家满门忠烈的告慰。”
沈家祖辈为楚国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满门只剩下沈北战一棵独苗。
还是个生不出子嗣的独苗。
如此惨烈,如此功勋,皇室已经赏无可赏,金钱,地位,荣耀,以往都给过了。
如今只能将唯一的公主嫁给沈家,向全天下的百姓昭示皇帝对沈家付出的重视和安抚。
沈北战的呼噜声变小了。
他逐渐安静下来。
系统提示茶玖:“沈北战好感度达百分之十了。”
青黛感到宽慰:“如今木已成舟,殿下若是能这样想,倒是好的。”
主仆三人说着话,茶玖身上的婚服和冠饰被一一除下。
茶玖换了软和舒适的绸缎寝衣,道:“夜深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青黛和沉香见沈北战睡得这样沉,也知道今夜大概无事发生,于是便退下,去隔壁侧房休息了。
茶玖吹灭了蜡烛,静静在沈北战身边躺下。
或许是累了,她很快便睡着了。
沈北战听着那轻微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再次睁开眼睛。
他轻轻翻了个身,借着月色打量睡在身边的茶玖。
杏眸柳眉,桃腮粉唇,娇嫩得就像是枝头上沾着露水、还未开放的花苞似的。
难怪大家说她娇气又尊贵。
这白玉似的皮肤,一年没有几担子名贵香粉,怕是养不出来吧?
沈北战哼笑了一声,恢复平躺的姿势,不再看她。
可惜了。
这样的娇贵美人嫁给他,注定是要吃苦的。
他可不会纵着她。
如此想着,沈北战也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