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托以一人之力阻挡赵格的飞石蛊。
他卖力挥动鼓槌,勉强将飞石拦住。
反观赵格,叉手抱胸,泰然自若。
火槌击鼓,鼓面终究难以抵挡高温灼烧。
随着一声闷响,神鼓的鼓面被火烤穿。
那些暂时定在空中的飞石一个个像流星一般直攻蒙托和他的亲信。
众人瞬间乱作一团,那些石头就好像长了眼似的,以极快的速度精准命中每个人。
连蒙托都难以幸免,他从肩膀摘下另一面铜镜左右抵挡,终究被一块飞石击中胸口。
要说飞石带来的撞击伤害并不大,何况击打的还不是大多数人的要害,最多也就“哎哟”地疼一下。
但凡是中了飞石的人,无不哀嚎倒地,疼得直喊娘,在地上不停打滚。
蒙托弯腰扶着祭坛,嘴唇颤抖,豆大的汗珠滚落地面。
很快,在那些人被石头击中的部位上,鼓起拳头大小的包,又红又肿,既痒且疼。
有人实在难以忍受,伸手去抓挠,结果把肿包抓破了,连血带脓喷涌而出,其人当场暴毙。
恐怖绝望的氛围弥漫在整个人群中,凄惨的哀嚎叠起,令人不寒而栗。
蒙托忍痛回望,眼神既痛苦又心疼。
忽的,他长啸一声,从祭坛上捧起一张做工精美漆着釉面的面具。
面具上刻绘的乃是一黑面鬼,三只圆眼怒睁,嘴中獠牙参差。
头上戴着骷髅冠,前后左右共四个骷髅头装饰点缀。
蒙托口中念着咒语,从祭坛上拿起砍刀,将左手置于桌案,手起刀落,将小拇指齐根斩断。
神奇的是,斩断了的伤口露出筋骨皮肉,却并未出血。
这时我们才发现,他右手没有小拇指,说明同样的巫术,他以前使用过一次。
蒙托将断掉的手指叼在口中,浑身抽搐似的手舞足蹈。
这次的巫舞不像之前那样还有韵律节奏,自远处望去更像是阴间的鬼魂开路。
巫舞结束,蒙托双手托天,浑身上下爆发一股阴气,将他头后的发带崩开,满头花白的长发披肩散落。
蒙托一跃,跳至祭坛后边,直奔我们跑过来。
头戴三目鬼面,身穿巫师袍,跑起来一头银发飘飞,真好似个恶鬼一般。
项月甜惊叫一声,面露恐惧之色:
“这是蒙托的请神术!请的布罗什恶鬼!”
项月甜解释道,布罗什乃是一只三目恶鬼,在萨满神话中,是存在于地狱的魔鬼,法力无边,专门以小鬼为食。
人间的萨满想请来布罗什,必须要以自己的一部分肉身为代价,并且其头顶的骷髅冠代表着布罗什在人间停留的时限。
每隔一会儿上面的骷髅就会爆掉一个,当四个骷髅全部爆掉,萨满还没有把布罗什送走时,第五个爆掉的就会是请神者自己的脑袋。
蒙托在跑来的途中,脑袋上的骷髅便破掉一个。
“也就是说,只要拖到四个骷髅全爆炸就可以了。”陆加爵信心满满,从包里拽出冲锋枪准备迎敌。
赵格从衣服内兜里拿出两只沉睡的飞蛾,给它们闻了药烟后放至空中。
树林里顿时嗡嗡作响,陆续飞出成百上千只蛾子,一同扑向蒙托。
蒙托毫不在意,口中只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满天的飞蛾便坠落到地面,连同赵格的两只蛊母,也就是那两只蛾子,也一并跌死。
赵格这才慌了神,回身摆手叫陆加爵和哑巴开枪。
蒙托一个跃步欺身近前,以极快的速度抓住赵格的哽嗓,与此同时,他头上的骷髅再次爆掉一个。
陆加爵和哑巴刚要举枪射击,蒙托扭过头,口中再次吐出刺耳的尖叫声。
“死吧老东西!”
陆加爵大喊着开枪,但扳机就好像被焊住了一样,死活扣不动。
哑巴也是一样的情况,就连二人的手枪都无法使用。
看到这儿我才明白,蒙托,或者说布罗什,掌握着一种秘术。
在晋人葛洪所著的《抱朴子·释滞》中提到,此为气禁术:
“善用炁者,嘘水,水为之逆流数步;嘘火,火为之灭;嘘虎虫,虎虫伏地不能起;嘘刀枪,则金为之禁。”
蒙托接连吐出两口炁,一口禁住了满天飞蛾,另一口禁住了陆加爵和哑巴的枪械。
我此时还在就地打坐运气,身体尚不能大幅行动。
江泉看护着虚弱的李满道和李阿花二人。
唯一有点战斗力的就剩项月甜了。
她动身欲行,被我一把拽住。
我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送死。
我心中明白蒙托冒死冲上阵来的主要目的是获得蛊源——水蛭,因此不会直接杀死赵格。
何况我对赵格这种赶尽杀绝伤及无辜的行为感到不满,斗法是施术者之间的战斗,不该把无辜之人的性命也卷入进来。
蒙托加大力度,把赵格掐得满脸涨红,几乎憋死过去。
“把解药拿出来!”
蒙托头上的骷髅又爆掉一个。
赵格忙拍蒙托的胳膊,抓他肩膀,揪他后背的头发,用无力的反抗示意自己投降。
蒙托撒开手,让赵格掏解药。
赵格一手捂着脖子,一手从身上取下水蛭交到蒙托手里。
不料蒙托水蛭到手,还要再次探手攻击,要取赵格的性命。
刚好这时第四颗骷髅也爆掉了。
蒙托不得已卸了请神术,将恶鬼布罗什送走。
送走布罗什后,蒙托弓着腰,面色憔悴,似乎一下老了十岁。
他握紧水蛭,转回身去往祭坛。
我忽然想起,他身上还有一个飞石蛊种下的脓包。
蒙托将水蛭碾碎,泡在水中,分给众人服下。
不多时,所有人身上的脓包都快速褪去。
赵格捂着脖子上的手印,神情冷漠地盯着蒙托,似乎要等这一道风波过去后再给蒙托又一迎头痛击。
蒙托自己身上的脓包也消去后,他转身面向祭坛,面向我们,心事重重。
赵格按动戒指机关,从中弹出一根针,将自己手指刺破。
随后又从手指缝里捋出一根花白的发丝,
将血涂在发丝上,然后放进戒指盛有冒烟草药的沟槽里。
赵格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那根头发,是他刚刚在故意挣扎时,从蒙托头上扯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