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托猛地一拍桌子，表情凶恶大吼大叫。
他丝毫不顾及以威严肃穆的形象，或许是觉得我的话动摇了他的地位，但又无力反驳，故此装疯转移注意力。
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我从腰包中抽出一张火符，结印做法，二指夹符竖于面前，口中吹气，一道火舌朝蒙托喷射。
此火并非燃烧火符本身产生的火焰，而是天庭火部——南方三气火德星君的真火。
符箓只是用来通知火部天神借火的信物，借来的天火可以灼烧邪魅，焚烧世间真物。
而天火符令所产生的金色火焰，据我师父说，其并非来自天上火部，是取三界一道火气抟炼制成，作用与火符相近。
天火符令威力巨大，我总觉得自己尚未开发完全。
说回火符，火舌汹涌，直奔蒙托。
蒙托从桌上抄起一颗老鹰头骨，在掌中拍碎。
身后的小弟们早已点燃了柴山，强烈的火光摇曳冲天，内部木柴爆燃声劈啪作响。
蒙托将鹰头骨投进篝火，随后右手伸进火焰之中，如同持瓢取水一样捧出一团火焰，掌心一立，一道火舌自篝火堆中喷出，与我的天火交织在一起。
两边火力战了个平平，但我的火符很快就被烧完，蒙托的火焰仍凶悍无比，直朝我们三人袭来。
“妖火——”
以鹰骨投喂火焰，寄予火焰鹰的属性，可以翱翔空中。
说到底还是一种顺势巫术。
我从兜里抓一把朱砂粉，朝妖火扬去。
朱砂驱邪，接触到火焰时，便将其内的鹰之邪气驱除。
篝火中射来的火舌顿时消失不见。
对付蒙托这样实力强大的巫师，还是在我法器有限的情况下，尽可能早地找机会结束战斗才对我有利。
一般的手段既然伤他不得，那不如直接上大菜——五猖兵马。
恰好我身后有一棵大柳树，那就唤来云阳树精助我战斗。
手掐诀口念咒，脚踏禹步，手朝树干拍三掌，使树精附身于柳树。
蒙托站立祭坛前垂手不动，看样子是想让我把招数往外抖落抖落。
“缠其身，毁其形，去也！”
我对树精下令，柳树的所有树枝瞬间开始颤动，随后脱离本体，在地上窸窸窣窣地朝蒙托众人而去。
树枝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近乎人言：
“缠其身，毁其形，去也——缠其身毁其形，去也！”
此为《抱朴子·登涉》中所记录的一种山精：“山中有大树，有能语者，非树能语也，其名曰云阳也。”
树精本身不会说话，人言之声是其操控树枝以特定角度力度相互碰撞摩擦发出的声音。
蒙托身后的亲信们见此场景，不免慌了阵脚。
“别慌！都站好！”
蒙托声如洪钟，一句话人群就安定下来。
他从祭坛抄起一根桃木棍，放入篝火中烘烤。
然后用燃着的木棍在地上划一道横线。
树精便不敢再上前。
桃灰驱鬼，诸邪莫敢上前。
“云阳云阳，知汝姓名，得汝宫商；何不远去，住何所望？”
蒙托高声厉喝，将一句话重复了三遍。
原本蠕动着的柳枝全部没了动静。
我望着蒙托，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老家伙果然通晓各种巫术。
连“呼名退鬼”这样古老的巫术都能运用自如。
大部分鬼怪都有自己的名字，他们最害怕的就是被直呼大名，被人喊到名字后就会逃之夭夭。
古有《白泽图》专门记录各种鬼怪的形状特点和名字，以方便人们呼名退鬼。
但鬼怪的种类过于庞杂，常人很难记住这么多对应的名字，且大多数能隐其身形，呼名退鬼这一看似简单的驱鬼法就更难施展。
不知道云阳树精是恰好撞了蒙托的枪口，还是蒙托熟知天地间各种鬼怪的名姓。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我的兵马罐恐怕再难施展。
叫出来一个就得被喊跑一个。
除非，让所有五猖兵马一起附身于我，跟他来个殊死搏斗。
心中正想对策时，蒙托冷笑一声：
“小子，你以为只有你会搬鬼吗？”
蒙托来到牛头敖包旁边，从中拽出一颗硕大的牛头骨，放在祭坛上，又从一只铁盆中抓了一把红色的铁矿粉，涂抹在牛头骨上。
随后用绑着五彩布的鼓槌敲击神鼓。
一边敲一边手舞足蹈，闭着眼睛浑身颤抖，形貌可怖。
使用铁矿粉作为巫术媒介，乃是原始时期就继承下来的巫术风格。
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挖掘的山顶洞遗址中，就发现了用赤铁矿粉涂染的穿孔石珠、鱼骨珠，这便是最早的巫术遗迹。
史前人类崇尚红色，认为这是血液的颜色，能够拘谴魂灵，带来力量。
这种崇拜慢慢演化成巫术中的“尚赤”思想。
将赤铁矿粉涂在牛骨上，即可唤回牛的鬼魂。
十三响鼓声过后，蒙托用鼓槌猛击牛头。
牛头骨顿时碎裂，从中冲出一股无形的强大灵力，破风袭来。
在蒙托施法的期间，我早已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用拘鬼符召唤鬼魂，顶多和牛鬼战个平平。
最后想个阴招能出其不备，反击到蒙托。
我脚下画着拘鬼符，手中拿出一张小雷符。
从地上抠一把泥土，像包饺子一样将小雷符包进去，搓成个泥丸。
雷法本是道教中最高端的法术，雷法修行至深者甚至能剿灭天魔。
通常所说的雷法指五雷，天雷、地雷、水雷、神雷、社雷。
五种雷各司其职，亦有强弱之分，最强的则是五道雷一起击下，也就是五雷轰顶，无所不灭。
之前轰击树精召唤的是天雷，又叫五部天雷。
由于我越界使用，招致天谴，在我手上留下一道雷劈纹，如果下次再越界唤天雷，肉身和魂灵都会被天诛地灭。
劈杀黑羽妖的雷，是借了雨水中的水雷。
这都是我后来在师伯的藏书阁中学到的内容，之前师父并未传授许多。
再往后，我学会了操控五雷中最便宜使用的社雷。
此雷伤害不高，但最容易控制，用一张小雷符即可轻易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