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曹学士果然安排了其他修撰前去养心殿,赵之晖留下翰林院中,把之前的记录重新整理了一遍。
等曹学士走后,康城转过头和赵之晖闲聊:“赵兄,京中米价涨了你知道吗,昨日我去米铺时,铺子里都快被搬空了。”
他一时被那热烈的气氛影响,跟着抢了几十斤。
赵之晖头也不抬的回答:“渭南府的赈灾粮陛下已经派人筹措,不会影响到京城,你难道抢了买了很多吗?”
康城:“额……也不多,反正米也放不坏,买了就买了,主要是京中很多人抢米,看那架势,可能真得涨上不少银钱。”
赵之晖停下笔,按理说不应该这样,莫非是商户看准时机,借此牟利吗?
不过朝廷是不会任由商户哄抬物价的,估计会派御林军出手干预。
赵之晖原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没想到等到温景玉休完婚假,回到翰林院还没有解决,而且愈演愈烈。
外城有一家米铺门口,抢米的百姓发生踩踏事件,踩死了人!
且死的不是普通人,乃是宗室子弟,虽然和皇上血缘关系远了,平日里说不上几句话,但毕竟是皇亲,这下不得了了!
御林军统领立马派人拿下当时在场的所有百姓,自请去了皇宫领失察失职之罪。
最后查出来这是个意外,当日有两家百姓因为抢米发生争执,大打出手,那位皇亲听说外城有热闹可看,专程去看热闹的,但没想到路过时被卷入进去。
众多百姓被裹挟着,乱做一团,皇亲遭踩踏至死。
皇上怒不可遏,那两家主事的百姓被流放,原御林军统领被贬,副统领接上统领之职。
京城的米价恢复平稳,所有哄抬米价的商家都遭了罚,这件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
辛月端着新做出来的糕点,准备让赵之晖试试口味,却见他望着院中的一株月季出神。
“夫君,怎么了?”
赵之晖闻言,回过神来:“没事……这次京中的事你怎么看。”
辛月知道他说的什么事,前几日闹得那般厉害,京中没人不知道。
此前赵之晖曾说过辛月不用藏拙,这时她便直言不讳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觉得像是有人在为那位副统领铺路。”
赵之晖同样有这个感觉:“但那位副统领乃是忠勇公的旧部,朝中唯一走得近的也是忠勇公一派的人。”
辛月若有所思:“不会是夏大人,他没有这么蠢。”
夏振同已经算的上权倾朝野了,要不是因为他是坚定的保皇党,只生下两个女儿,皇上不会容忍他做大。
赵之晖:“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是皇上的意思。”
辛月一惊:“怎么会,皇上何必拐弯抹角。”
大庆朝最高的掌权者,想任命谁不是很简单吗?至少在辛月看来是这样。
是呀,很简单,若那位副统领是皇上的人,那原正统领又是谁的人呢?
或者说若原来的统领不是皇上的人,他为什么又能坐上御林军统领一职!
而深夜的皇宫内,养心殿中空无一人,只留皇上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
不知何时从外进来一名黑衣男子,他径直来到皇上面前跪下行礼。
“查清楚了吗?”
“是,原御林军统领确实是那家的小儿子,今夜子时,我亲眼见到两人相会。”
皇上眼中杀气骤现,思忖片刻,转过身来又交代了两句,黑衣男子领命离开。
翌日,朝中风平浪静,赵之晖继续去到翰林院当值。
刚提笔写了两句,突然见养心殿的一名小太监快步来到翰林院。
“赵大人,皇上召见,还请您跟小人走一趟。”
房中其他几位官员惊奇的望着赵之晖,孔瑜润的目光中带着隐晦的嫉恨。
温景玉和康城则有些担忧,赵之晖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跟着离开了。
等赵之晖到了后,才知道皇上不只召见了他,还有一位工部左侍郎大人。
皇上:“来了,免礼,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对治理水灾有没有什么看法,说说吧。”
前几日就该问的,但渭南府查出了贪腐大案,京中又出了事,一时没顾得上。
工部左侍郎原本以为皇上是召他来询问曾大人治水进度的,没想到竟是听一名翰林院修撰吹牛。
他的眼中闪过鄙夷,并不觉得这个将将及冠,并未接触工部事宜的小年轻有什么好的办法。
赵之晖只意外了两秒,立马反应过来:“皇上,臣从未去过渭南,并不了解渭南府的地形。”
皇上:“对,看我这记性,永平把这渭南府的舆图给赵之晖看看。”
这个时代的地图描绘得比较简陋,但大致的地形是可以看清楚的,赵之晖看着舆图陷入沉思。
一旁的工部左侍郎都快等得不耐烦了,赵之晖这才悠悠开口。
“渭南府处在周边最低洼处,东、西、北三面地势较高,这里又有一座大山阻挡,每逢夏秋雨季,雨水得不到疏通,就会累积导致山洪爆发,形成涝灾,但雨少时又常常出现旱灾。
虽然朝廷在入河口建有小堤坝,但时间一长,河床淤积,得不到疏通,修补堤坝的材料稍有减省,很轻易就会被冲垮……”
工部左侍郎越听眉间皱褶越深:“你说了这么多,我就问你有没有解决办法,不要说这些虚的。”
这些事稍有了解水利的人都能从图上看出来,哪里用得着赵之晖言说,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皇上并没怪罪,工部的人擅长算学,情商都不高。
赵之晖顿了下,继续说:“我的想法是堵不如疏,可以将东面、西面和北面的溪流汇聚到南面,重修堤坝再修建五个水门,以闸门控制水量……”
每说一句,赵之晖就在地图上指点一下,一一说明。
皇上不擅工事,只是觉得此法可行,工部左侍郎却眼眸渐亮,已经掏出随身的炭笔和书本开始记录。
赵之晖:“水涨则开门以疏之,水消则闭门以蓄之,这样不仅可以消解洪涝,天旱时也不怕没水浇灌。”
他已经说完了,但工部左侍郎手中不停,一直抓紧记录。
皇上见状也知道赵之晖说的办法确实有用:“哈哈哈,赵爱卿果然有本事啊!”
赵之晖露出谦逊的神色:“臣这只是一家之言,还需要工部诸位大人共同商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