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结结巴巴,“公子,王爷路过甲都县,发现凉城逃过来的灾民,发现荣国进犯,凉城失守,就直接出发去边疆了,陛下发布圣旨,王爷已经是平荣将军了……”
沈相衾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说:“我知道了。”
他反应还算平静。
侍从很担心,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婚期已经延后了。
慕轻什么时候回来,则什么时候大婚。
谁知道变故这么多,她又去了边疆,生死无常……
沈相衾感觉越来越看不到他和她的结果在哪。
可能没有结果。
婚约一开始就是陛下赐下的。
她从未向她表过态。
如果这婚约就这样一直拖下去,都不一定能结得了,她突然反悔也不一定。
沈相衾坐在台阶上,出了会儿神,突然站起来,“我要去边疆。”
“你说什么?”
院子里的谢园和侍从同时回过头看向他。
沈相衾:“我要去边疆,找慕轻。”
谢园:“你疯了?”
除了谢园和侍从。
沈相衾走的时候没告诉任何人。
他只带着侍从和一波沈丞相早前交给他的暗卫,保护他的周全。
虽然这个决定听起来有些莽撞,但他也不是对自己生命不负责任的人。
路上还算顺风顺水。
…
“呸!这狗皇帝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久了还没把水患解决。”
“唉,这已经死这么多人了,不知道之后还要死多少人……”
“陛下不是很厉害吗,好些年前成江洪涝,陛下很快就解决了,将死亡人数压制到了最小,怎么这次却……”
“哼,要不就是她越来越不中用了,要不就是以前只是碰运气。”
“我告诉你们,你们别出去乱说,这都是有内幕的,你们可知摄政王爷?”
“那个奸臣谁不知?”
“摄政王爷慕轻和陛下,年少结识,感情颇深,听说这么多年都是她在背后为陛下出谋划策,那些功劳都是王爷的。”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们别忘了,慕轻平民出身,是怎么当上摄政王的,那可是先帝亲口封的。”
这时众人想起慕轻曾经,受万人追捧。
那可活死人肉白骨的绝妙医术,那出神入化的高强武功……
“其实封岚就是个草包,不信你们看着吧,王爷在边疆抵挡敌军,顾不了水患,就看看这封岚怎么治理水患。”
沈相衾骑着马从客栈门口缓缓路过,表情有些凝重。
这一路,到处都能看到难民,有水灾的受害者,也有凉城那边逃过来的。
“公子,歇一会儿吧。”
沈相衾点了点头,在路边的茶摊停下,望着边疆的方向。
天边堆满了乌云,黑压压一片。
面前有一波看起来就像难民的人走过,不同的是,她们都是女子,气势汹汹,毫不颓靡。
支撑她们的,是不甘心,是仇恨。
沈相衾别开头装作没看到。
稍作休息后再出发。
侍从靠近沈相衾,脸色泛白,神色惊恐,小声说:“公子,你看到刚刚那些难民了吗?我刚刚偷听到,她们要去京城,要杀了……陛下,她们,她们这要造反啊?!公子,我们要不要报个信?……”
沈相衾面无表情,“先见到慕轻再说。”
-
御书房。
封岚坐在龙椅上,双目猩红,神色隐隐有些癫狂。
要说她最怕的,就是那些事曝光。
她是众人心中英勇神武的陛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心虚,支撑着她这个形象的是背后的慕轻。
她其实也不差吧。
她走到如今这步,虽然背后有慕轻的功劳不错,可她也不是一无是处。
为何她就成了百姓心中的草包?!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如果没有慕轻,她封岚什么也不是?!
更让封岚觉得崩溃的是。
她好像真的,离开慕轻,就什么都做不了。
御书房的所有窗户都被挡着,外面一丝光都照不进来,营造出了一种阴森压抑的氛围。
仙桂小心翼翼地来到桌案旁,将奏折放上去,一个字都不敢说。
封岚微微抬眸,那双猩红的眼像是被逼到绝境中的困兽,冷笑一声,“这次又是哪位朝臣逼着?”
仙桂遮掩起眼里的恐惧,声音发颤,“陛下,外面流传着许多风言风语,说陛下是个……草包,之前都是因为有王爷在,还多了一批起义军,为首的人便是甲都县的难民,因为全家都死在了这次水灾,所以……陛下,现在已经天下大乱了!你快想想办法吧。”
边境的战事现在还影响不到京城。
可水患造成的危害已经越来越广,封岚也做了不少事,派了几个大臣过去,也有开仓放粮接济难民。
可是这依旧远远不够。
她以为已经可以了,可永远会有新的麻烦继续摆在面前。
这段时间,她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憔悴。
每天深夜看着那些奏折焦头烂额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如果慕轻在,再大的麻烦也能轻松解决。
封岚周身掩不住的阴郁,看着奏折,“都逼朕是吧……”
“暗影!”
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书房中。
封岚眼里闪烁着嗜血的红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把甲都县围起来,里面的人,都杀了!”
被训练的不露声色的暗卫,都忍不住抬起头,眼底深处掠过一道惊诧,在封岚发现之前,她又低下头,“是。”
暗卫离开之后。
御书房里传出封岚癫狂的笑声。
既然阻止不了这些声音,她就从根源上消灭一切!
封岚此时已经被逼到绝境理智全无。
其实她能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还是有点脑子的,只不过现在的情况迫在眉睫,所有人都在逼她,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不多。
如果她此时稍有点理智,就做不出这样自取灭亡的事。
-
时间一日日过去。
封岚总觉得,慕轻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换做以前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现在,她总忍不住在仅有不多的闲暇时间里,想起以前慕轻还在的时候。
那样的日子格外轻松,不像现在,处理不完的事情,永远都有新的坏消息。
朝臣虽然不说,可每次她都能在她们眼睛里看到指责,失望,恐惧,所有人都在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