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箬倚在桌边喝着酒,经过防风邶这么长时间吃喝玩乐的打磨,她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排斥他常喝的酒了,现在自己也能喝上一些。
防风邶回来的时候张一箬已经倒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走近她闻到一身酒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低下身拍拍她的肩,张一箬的手胡乱的在空中挥了一下,嘴里嘟囔着。
“干什么......”
“你再不醒我就自己走了。”
听到防风邶的声音她一下子爬了起来,揉着惺忪的双眼,“你回来啦?”
防风邶点点头,有些不悦的盯着她,“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呔......这不是见你天天喝这玩意儿,我想着要是我酒量再好点下次咱两也能举杯对饮了。”
防风邶听了脸上的神情稍微柔和了一点,他一脸戏谑地盯着她,“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张一箬讪笑,防风邶转过身说:“走吧,我们去中原。”
“好!”张一箬喜滋滋的站起身,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想起先前遇到的那个男子,一路上她下意识地左右张望着。
他们一齐上了天马,防风邶将她护在前面拉紧缰绳朝天上飞去。
本来他是准备了两匹马,可惜张一箬这个没出息的不会骑马......
“你在躲着谁?”防风邶想起她出来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忍不住问。
“啊?”张一箬没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什么。
“看你刚才出来时那样——你是不是偷别人钱了?”
“什么偷钱......我需要偷人钱吗!”张一箬不满的反驳。
接着不知为何他们不约而同地一齐看向她腰间空瘪的钱袋,一时间,两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咳咳...我虽然没钱,但我堂堂王姬绝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好吧!”张一箬涨红了脸解释,“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嘛,我犯不着干这种事。”
“那你是在干什么。”防风邶目视前方问。
“没什么......”张一箬心想不过是件睡醒就忘的小事,也没必要特地说出来,她沉思半晌问道,“我问你个事,在轩辕城能自称本殿下的人是哪些?”
防风邶愣了一下,说道,“皓翎没有王子,世家大族的子弟也不会自称殿下,只有西炎的王子会自称殿下,西炎国有三个王子,除了嫡长孙轩辕玱玹以外,还有五王德岩之子始冉,与七王禹阳之子岳梁。”
张一箬心里咯噔一下,她很清晰的记得那人曾自称了殿下,就是不知他究竟是岳梁还是始冉。
但她深知不管是哪个,都不是自己应该扯上关系的人物。
“你问这个干什么?”防风邶低头看向她,却只看得见她的前额。
“没什么,闲来无聊打听打听。你刚才做什么去了?”张一箬巧妙地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一些私事。”防风邶言简意赅的回答,言下之意是你不要问了不会告诉你的。
“哦......”
接下来一路无言,两人在夜色中朝中原飞去。
快到中原的领地时,张一箬远远地便看见了一座山峰,遥遥看去气势磅礴。
张一箬心里隐约痛了一下,她定定的遥望着那座风景优美的山峰,直到天马飞过再也看不见,她才默默地将目光收回。
防风邶不是看不见,他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的黯淡神情,垂下眼微微叹了口气。
那座山便是神农山,神农国的王宫所在。
亦是神农棠依从小长大的地方。
而现在,那座山被轩辕的士兵严密把守着,任他是九命相柳也不可能带她悄无声息地进去。
“想家了吗?”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张一箬愣了一瞬,哑然失笑,“你说哪个家?”
“当然是你自己的家。”防风邶直来直去,不打算跟她玩文字游戏。
张一箬久久沉默着不吭声,虽然自己算是半个神农棠依了,但是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张一箬,至少是以张一箬的风格行事。
但是她刚才看见那座山峰时,无数神农的记忆碎片疯狂从脑海里涌来,心里满是悲戚。
有时候连自己也分不清,她究竟是谁?
若只是张一箬,为何会有和神农棠依一模一样的容貌和胎记?
若只是身穿,为何能拥有她的记忆?
还记得初次来到这里时,白光中那个人朦胧的话语,他叫自己神农棠依,似乎笃定了自己就是她。
这一切都像谜团般缠绕着她,她甩了甩头不愿意再去想,反正都想不通。
“怎么不说话?”防风邶低头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这些都没意义了,反正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神农义军才是我的家。”
张一箬抬起头,刚好和防风邶四目相撞,她的眼瞳里映着他桀骜的脸。
防风邶很快移开眼神,看着前方,薄唇轻启。
“你当真没想过回去吗?”
“回去?”张一箬苦笑着低下头,突然瞳孔紧缩,意识到他这话里的意思。
“一开始我只是想留在神农义军报完恩,并没有想过其他的。但是现在,”防风邶眼里染上一丝狠厉的神色,“若是你想,我不介意帮你抢回来。”
防风邶的话语很轻,却一字一句地重重砸在她的心上。
若是你想,我不介意帮你抢回来。
他是在问她要不要以命搏一把匡复神农,将她失去的一切抢回来......
.......
张一箬仰头看着他,他外表依然是防风邶那个浪荡的公子哥,可是他的眼神,明明是相柳。
“你说真的?”张一箬嘴唇轻颤,心跳如擂。
“我何时说过假话。”防风邶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张一箬不是没对这个想法心动过,若是神农国能匡复,这个世界将会大变样,所有人的命运都要将牌洗了重打。
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
她脑海里思绪万千,一时之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想好?”防风邶在她耳边说,“不急,还有时间,你想好了告诉我便是——但最好趁我还没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