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有人靠近，防风邶缓缓转过头，他的目光慵懒，待他看清这个人是张一箬后，眼神一瞬间停顿住了。
目光相接，而这一次张一箬忘了移开。
一阵风袭来，撩起了防风邶的发丝，他的眼神却丝毫未动，还停留在她的脸上。
这一刻，他们两之间的时间好像静止了，周边的喧闹竟显得那么模糊，他们的眼中只倒映出了对方。
张一箬在防风邶的眼里，看见了脸颊微红的自己。
这阵风还在吹着，却不知究竟是风动，还是心动。
防风邶率先移开了眼神，他轻咳了一声，随即喝了一大口酒。
张一箬也垂下眼缓缓走到他身旁坐下，两人竟默契的都没说话，但都感觉气氛有些奇怪。
“你在看什么呢？”张一箬打断了两人间的沉默，朝相柳的目光所至之处看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随着夜风吹动不时被几朵云雾遮挡住，若隐若现。
“赏月。”防风邶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轮皓月。
“今天不是圆月，十五的时候赏月才好看呢。”张一箬回道。
“谁说只有十五的月亮才好看。”防风邶偏过头看向她，“我见过最美的月亮。”
“在哪？”张一箬疑问道。
“想去吗？”防风邶轻声问她。
“昂？现在吗？”张一箬迟疑着问，防风邶看着她的脸突然低头笑了一下，随即他一下子起身拉着她的胳膊朝外走去。
“哎——等下我的梅花酒！”张一箬挣扎着回头连忙抱走了剩余的酒瓶。
刚出了风月楼，防风邶就一把搂着她的腰飞上了等候在外的毛球背上，毛球扇了扇翅膀向高空飞去。
张一箬本来喝了酒有些头晕，现在这一闹她的酒都清醒了，她跟防风邶并排坐在毛球背上，看着下方从灯火通明到绵延不绝的山脉。
“我们这是要去哪？”
防风邶神情认真，目视前方，头发被风吹的向后翻飞。
“你不是说十五的月亮最好看吗？我带你去看看世间最美的月亮。”
话音刚落，防风邶整个人变幻了模样，黑发从额头开始一点点变成银白色，他的衣服也变成了之前总穿的那套一尘不染的白衣。
但他没有戴面具，容貌依然没有改变。
“相柳？”
相柳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戏谑，“怎么了，换一个装扮你就傻眼了？”
“不是啊，你这样换来换去，感觉性格都变了，时间长了你会不会得精神分裂——”张一箬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后面的话小到像蚊子叫。
她敢得罪防风邶，但不敢得罪相柳。
相柳似乎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很快他们就降落在一片空地上，张一箬赶紧从毛球身上跳了下来。
前方是一片海，在海的尽头挂着一轮硕大的圆月，好像离她很近，又好像远在天边，海水倒映着圆月，视野里感觉有两个月亮，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海里。
海天一月，原来指的就是这样的美景。
但张一箬对这个场景有些眼熟，这好像是电视剧里相柳带玟小六去的那个地方吧……
“真漂亮啊……”尽管如此，张一箬还是不由得发出感叹，她眼神痴痴地望着前面。
相柳似乎有些得意，他走到张一箬前面，踩进了海水里，转身朝她伸出了手——
张一箬呆呆的看着相柳的举动，她曾经见过这一幕，可那时女主角是另一个人。
难道说，自己真的能改变剧情？但是如果相柳后来认识了玟小六……会不会还是会按照剧情爱上她呢？
眼看着她没反应，相柳出奇的没有生气，他的手依然举在半空中，眼睛望着张一箬。
张一箬思考了很短的时间过后就把手缓缓放到了相柳的掌心，手掌相触，体温也传递在了一起，他们牵着手一齐走向了海里。
张一箬此刻心里如小鹿乱撞，她想都不敢想自己此时竟然牵到了相柳的手！
等等，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也许下一刻梦就会醒了，然后发现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想到这她下意识地握紧了相牵的手。
不要。
张一箬心里冒出这个声音，她不想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浮生妄梦。
就算是梦，她也宁愿永远永远都不要醒……
察觉到她的举动，相柳停了下来，他们已经走进了海里一段距离，海水刚好淹没在小腿处。
“你怎么了？”相柳问她。
“没什么。”张一箬回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一时间有些惆怅，害怕再也看不见这么美的景色了。”
“世间比这更美的地方比比皆是，你担心这个干嘛。”
“也许世间确实有比这还要美的风景，但是那不一样——”她微微扬起头看向了相柳，“同样的景色下一次看可能就不一样了，可能是因为心境变了，也有可能是身边的人——我更害怕的是物是人非。”
相柳听完她的话，微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张一箬转移了话题，相柳这才缓缓说道：“我要给防风邶的母亲养老送终。”
“可她……已经无力回天了，你知道的吧，也许会很快……”她没再说下去，“之后呢？你想要做什么？”
相柳摇了摇头：“也许是继续做防风邶吧，也许谁也不做，四处流浪去。”
“这就是你最初的心愿吗？相柳。”张一箬眼角微微发红，她克制住自己不要流泪，“那我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做防风邶也好，做相柳也好，都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不然我还能做谁？难道我还能遇到第二个防风邶来求我再来场身份交易吗。”
“你……”张一箬的声音颤抖，带上了些微哭腔，“要是你能一辈子只做防风邶就好了。”
“为什么？”相柳见她有些奇怪，低下头看去却见她眼里晶莹剔透，好似下一秒就会落泪，她的脸上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眼神，只是这次表现的更甚，眼里的哀痛更加明了。
“你身体不舒服？”相柳关切地问道。
“没有。”张一箬把头偏了过去，“只是想起了些往事，有点难受。”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何必再去回忆。”
“可若是正在发生的呢……”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而是张了张嘴无声的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