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的木先生,神色很难看。
他当然知道秦少夫人这番话意在威胁警告自己,目的是为了保证长宁郡王妃的安全,可他敢不从吗?
他真的不敢!
长宁郡王卫琛是何等人物?
那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屠了永王府满门,又联手大雍皇帝一战坑死了西戎二王子与十五万精兵的“青衣人屠”。
西戎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日夜诅咒,却也对他畏之如虎。据说在西戎提此人之名,可止小儿夜啼。
而这一切的起因,乃是永王的妻妾害死了卫琛的母亲。
木先生隐在面具下的眼角微微抽搐,当初就不该派那个头脑简单,只有一身蛮力的武夫去行劫持之事,他顺手带回来的这个才是烫手山芋啊。
“秦少夫人放心好了,老夫既是请二位贵人上门做客,自会以礼相待,不敢怠慢。郡王妃只是在隔壁稍事休息,去去便回。”
听人劝吃饱饭,木先生头还没那么铁,当下决定换种待客方式。
他身后还有家人子嗣连同亲族,上百口的人呢,说不定在长宁郡王眼中还抵不过其妻崔氏的一根手指头,所以此女万万动不得。
秦家人虽疯也狂,但做不出那等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的事来,可长宁郡王不一样,说斩草除根就绝不多留一个活口。
据说当年永王曾有一庶子险些逃出生天,可最后还是连同他的上百名护卫,死在西戎人的乱刀之下,惨不忍睹。
其死前痛骂卫琛“言而无信,卑鄙小人”,时过境迁,真相虽难以考究,却绝对是卫琛能干出来的事。
见木先生态度有所软化,应也是怕了卫琛之故,沈鸢暗松了口气。
对方有所顾忌就好,这样一来,崔蒹葭的人身安全又多了几分保障。
“郡王妃,既然这位木先生有话要同本夫人说,你且暂避片刻,先随这两人下去吧,不必忧心于我,咱们稍候再见。”
沈鸢从容看向崔蒹葭,眼神沉静,这也给了对方极大的信心。
“好!”崔蒹葭颔首应道,反身又冲着狐狸面具男盈盈一拜:“这位木先生,家夫与文信侯乃生死之交,本妃也算是沈氏的半个长辈,由此便托大一回,还请先生对秦少夫人多加关照,莫要为难。”
崔蒹葭的语气温柔又客气,“其实秦侯与陛下的关系比家夫更为亲厚,若秦少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想必秦家与陛下皆不会放过下手之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或许先生背后之人手段通天自可逃脱,可先生与您的家人子孙又当如何呢?今日我与秦少夫人只见过您,也只认得您,所以不管我二人受了什么,后果只能由您一人承担,还望先生行事多加三思。”
说罢,崔蒹葭回以沈鸢一个浅笑,施施然地跟在那两个黑衣人身后走了。
木先生人都麻了,呆立当场,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究竟谁是人质,谁是劫匪啊?
这放狠话,威胁恐吓的戏码难道不是自己的活儿吗?
怎么如今全反了?
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质,还是两个女子。
可不知为何,木先生这心里的冷气还是一股接一股地往外冒,他隐约有种感觉:
自己这趟“买卖”,估计得砸手里。
“木先生,请坐,既要聊,那咱们便开门见山吧。”
木先生正恍惚间,突见面前的女子再一次反客为主说道。
他心内五味陈陈,一时竟觉得这场面莫名有些好笑。
“呵呵呵……”木先生一边想着,一边笑了出来。
“今日得见,秦少夫人果真非同凡常,怪不得能人所不能,老夫佩服。”
“过奖了。”沈鸢兀自落坐,半点也不生份,笑吟吟道:“不知木先生请本夫人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不如直言相告。若能帮的,本夫人便尽量帮了,若帮不了的,即便您弄死我,也还是帮不了。”
经历了适才这一遭,木先生心知眼前的女子难缠,且胆色又大,只怕寻常手段根本吓不到对方。
倒不如试试好言相商,反其道而行,看看能否有所收获。
“老夫听闻霹雳弹乃秦少夫人所造,不知是真是假?”
沈鸢瞪大了美目,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霹雳弹?本夫人弄出来的?木先生究竟是您疯了?还是我疯了?”
沈鸢浑身上下都写着“震惊”二字,“这种无稽之谈,居然也有傻子有信?”
被内涵傻子的木先生,并未动怒,而是一脸平静地看着沈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