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非议嘲笑中,焦头烂额的宋家总算迎来了一件喜事。
宋三小姐宋蕴姝终于坐上花轿,嫁入康乐伯府,成为徐家的二少奶奶。
只是如今的宋家早不比从前,宋三小姐的嫁妆对比京中其他千金小姐来说甚至是寒酸的,若没有皇后娘娘与宁婕妤的添妆撑场面,只怕又要遭人诟病与讥笑。
有些参加了徐府婚宴后的妇人传言,徐夫人当天的面色很不好看,全程黑着脸无笑颜,似乎对新媳妇很是不满。
倒是新郎官对桩婚事十分满意,处处对新娘子维护有加,温柔小意。
秦赫听罢嘴角一弯,勾起一个冷笑。
徐诫能不满意吗?宋蕴姝在徐家的地位越卑微,越不得宠,日后他将外室与私生子迎进门的阻力便越小。只能依靠着丈夫喜怒而活的宋蕴姝,将来还有说不的资格吗?
沈鸢也大呼“好家伙”,徐家母子这出双簧唱得真好,宋三小姐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只是物伤其类,想想便觉得悲哀,这就是生活在这个朝代,绝大多数女性的命运。
她们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日后只有嫁人生子这条唯一的路。
至于嫁得好坏,生男生女,全凭运气,几乎别无他选。
沈鸢如今也已一脚踏入了这个漩涡中,难以置身事外,否则她又何必非要生子?
从这点上看,她与宋三小姐其实同病相怜,谁也没资格嘲笑谁。
秦赫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枕边人失落伤怀的情绪。
他突然就对沈鸢心中时常所描绘的那个“人人自由,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充满了好奇与向往。
他难以理解,在遥远的陌生时空,竟还有那样的国度存在?
女子也可以上学当官,抛头露面外出经商,想嫁人就嫁,终身不嫁亦自得,哪怕嫁人之后还能够主动休夫……
秦赫总算明白,为何沈鸢刚来时,第一个念头便是与自己和离,因为那在她生活的地方是见惯不怪的常事。
他也不得不承认,沈鸢迟迟未对自己动心,乃因她曾经见过更好更自在的生活。如今的世子夫人身份对她而言是束缚,是威慑,她的内心并无安全感。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握住能助自己立足的一切事物,只因那是她安身立命的所在。
明白了这些之后,秦赫对沈鸢越发心疼。
唯有他自己最清楚,身边的这个女子看似运筹帷幄,实则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更难能可贵的一点是,哪怕再难,她也从未动过主动害人的心。
她对这个世道的女子,总是抱着一种兔死狐悲的悲悯。
秦赫自问,倘若换作自己身处她的境地,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他对沈鸢既有爱慕之心,更有敬佩之意。
秦赫的这番心思从未宣之于口,沈鸢自然无从得知。
只是从某天起,她明显地感觉到狗世子对自己越发体贴爱护了,这份好,好到她有点不安,想逃。
在两人“你追我逃”的戏码中,时间悄然来到了四月春光,沈鸢也度过了最难熬的孕吐阶段,肚子吹气似地胀了起来。
这日,沈鸢在前院花园遛弯时,碰见了久未露面的秦敏真。
近来这位小姑子被婆母关在栖云院中学习掌家事务,人都消瘦了一圈。
“嫂子……”秦敏真羞涩一笑,脸上褪去纯真,多了一丝少女的秀美。
“原来是四妹妹呀,你这是做什么去?”
眼前十五岁的小姑娘抽了条子之后,愈发显得亭亭玉立了。
“闲在府中无事,约了别家的几位姐妹一起踏青去。”
沈鸢露出羡慕的眼神,“春光明媚,踏青正好,那你们好好玩。”
“嗯……嫂子,那我先出府去啦。”
“去吧,去吧,多带些人,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想起上次碰瓷的事,沈鸢在她身后提醒了一句。
“晓得啦嫂子,母亲都安排好了。”
秦敏真欢快的笑声渐渐消散在风中。
沈鸢暗道自己瞎操心,和泰公主这个做母亲的,对女儿的人身安全,肯定比自己这个大嫂上心。
睡前,墨竹和挽菊正给沈鸢的小腿按摩,避免抽筋,秦赫紧抿着唇,带着一脸骇人的冷色进了屋。
沈鸢诧异,秦赫极少会这般情绪外露,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挥手让两个丫鬟退下,抬眼问他:“这是怎么了?一身冷气吓死个人。”
秦赫当即收敛了情绪,带着歉意道:“没吓着你吧?正好想与你说说,敏真的事。”
“四妹妹怎么了?今日出去踏春又出事了?”
沈鸢心下一跳,小姑子这是什么体质?出门必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