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面色沉重的听完了戚云承之前找到的所有证据,不论是医院还是山上的监控,她都反复的观看了几遍。铁证如山的事实摆在安然面前后,她现在回忆起这起肇事案确实存在着重重疑点。
安然觉得最让人费解的,还是最后这一段被技术破解过的录音。
“你怎么能确定这些所谓的‘证据’都真实有效?”安然没有要抬杠的意思,只是理性的分析着这些视频的可信度。
“最后这段对话,是国外最顶级的黑客之一N/A解码的音频,我是在戚云别墅那个只有我和父亲知道的秘密匣子里找到的,他应该是留了证据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戚云承注视着墙上父亲陪他学马术时的合照,跟安然逐一解释着这些证据的来源。
“可当时戚伯伯醒后,给我了一个小纸条。”上次楚溪出事时,她在戚云承车上曾试图提起“黑衣服”的事,但被他打断了,看神情像是在防着什么。如今两人身在这个经过特殊处理的房间里,安然再一次提起了那时要说的事,“上面写着‘黑衣服’三个字,如果就像你说的,是戚伯伯要杀害戚叔叔,那为什么还要把线索给我?”
“误导你。”戚云承冰冷的回答,语气坚定到已经不会再给予戚书达哪怕一丝信任。
“那这段音频里的照顾他?照顾她?是照顾谁?”安然继续揪着疑点询问。
戚云承沉默了许久,他对自己亲伯伯和母亲的混乱关系,感到难以启齿。羞愤,恼怒,无奈,又或是憎恨?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情绪来讲述这段曲折的故事。最终,他卸掉了身上全部的力气,将脖子靠在了椅背上,闭上双眼嗓音低哑着开口,情绪复杂的讲完了他知道的全部。
从家族,到婚姻,从真实,到传闻,从道听途说,到亲眼所见。自戚书理离世后,伯伯和母亲暧昧的举止仿佛历历在目。一滴饱含怨恨的泪水,暗淡的从戚云承眼角的疤痕上划过。
现在轮到安然沉默了。
她没再多问,也无从开口。
……
怎么会?
当年云萍极力反对她和戚云承接触,是戚书达,戚书理两兄弟护着他俩,在云夫人面前说尽了好话。就在两周前,海滩上那个语重心长的叮嘱着,要安然好好照顾自己的慈爱老人,怎么可能是杀害自己亲兄弟的凶手?极力祝福着别人拥有爱情的他又怎么可能试图破坏别人的婚姻?
安然想不明白,可证据就是如此。
“你打算,提交仲裁会吗?”安然在过度惊讶后,说话的声音像是被谁抽走了一些力气,小到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都有些听不清楚。
“不。”戚云承答得迅速。
“那你说的处理是指?”安然问完就立刻明白过来了,声音提高了一些呵斥着:“戚云承!你别做傻事!”
“他杀了人,也若无其事的活着!!!”戚云承的声音,如同从深渊之底传上来的困兽嘶吼般,绝望中带着一些狠毒,“那,我也可以!”
没有窗户的房间,自带一种天然的窒息感,看不见室外的情况让人心烦意乱。尤其在满是遗物的衬托下,现在这里面更是死气沉沉。
安然从没想过,那个以梦为马,以笔生花的少年,此刻竟变得如此陌生。
“三年。”安然起身,背对着戚云承继续说道:“你调查了三年,蛛丝马迹间,还是让你抓到了戚伯伯的罪证。你又怎么敢保证,你想做的事不会落人口实?”
“别再问了。这件事,你不该知道。”戚云承现在才后悔告诉安然,怕是有些晚了。
“好,那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安然话音刚落,就径直走去开门,戚云承还没来得及反应,门锁声就好似当头一棒,敲在了他的脑袋上,“嗡嗡”作响。
“可你答应我,今晚留下。”戚云承慌乱的疾步走到门边,扣住把手,错愕的看着一脸平静的安然,眼神中没了刚才的狠烈,只剩一丝示弱和哀求。
“我留下能改变什么?”安然侧头看向身边的人,轻笑着说:“戚云承,你所有的计划里从来都没有我。你不信自己,不信我,更不相信我们。”
戚云承整个人僵在原地,安然松开门把手,向后退了半步,把发丝向耳后整理了一下,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慢慢平复了心绪继续说:“这三年里,我也曾幻想过,如果有机会再次和你聊起过去时,我会是怎样的情绪?怀念?悲伤?委屈?厌恶?但,真的面对你时,我反而释然了。我不应该评价你的选择,不过今晚的谈话对我们的关系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我知道你不再恨我了,我们之间也不再有误会了。所以,做朋友不好吗?”
听安然说完,戚云承还是死死的抓着门把手,“我从来没有恨过你。”说完,他干脆背对着门,挡在安然身前,“之前都……”
“都过去了。”安然打断了戚云承的话,“你没有错,只是我们想要的本来就不一样。太晚了,我得走了。”
戚云承垂眸,向旁边撤去半步,把身后的门让了出来。安然正准备开,侧倚在墙上的人试探的问了一句:“可以,留个瞬息吗?”
安然看着戚云承那旁人极其不易察觉的左眉微挑,就知道他已经有自己的瞬息号码了。在XR UNIE看到的那个备注:小星星,应该就是她。安然无奈的低下头去,笑叹了一口气说:“不用装的这么卑微,既然是朋友,有需要可以直接联系我,但号码,就没必要存两次了。”
戚云承脸上飞快的闪过被人识破的惊讶,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安然得知自己有她联系方式的。
安然的道别让他收回了思绪,“走了。”说着便开门走出了小房间。
戚云承一路上只是默默跟在安然身后。
空荡的庄园里整日忙碌的人们都睡下了,除了室外巡逻的保镖,只剩这些高大的树影随风招摇着,显得这里好像有些生机。看着安然的尾灯远去,戚云承独自走回了楼里。
“说完了?”秦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前堂里。
“嗯。”虽然戚云承肉体还在怀江庄园里,但他的六龄现在似乎也有一龄随着安然的车远去了。
“我猜,你能告诉她多少?百分之十?不过还是得好好夸你啊,有进步,有进步。”秦锡贱笑着鼓起掌来。
“闭嘴。”戚云承从他身边略过,往自己房间走去。秦锡假笑了两声,也准备放松精神回房睡觉去了。
没走几步,戚云承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对秦锡说:“林旭阳的事,按你的计划做。”
秦锡没有回头,背对着戚云承比了一个ok的手势,继续往他的卧室走去。
一周后。
尚城医院培育室。
“这里是取珀告知书,请两位仔细,然后在这里签字。”培育室的医生分别递给苏林啸和田阳两个特殊手环,请他两位在告知书的同时,让手环仔细读取二人的基因数据。
安然在这出院的一周里,回冬城安顿好了Le.Suran的所有事,其中最令人高兴的是陈汐也选择继续留在这个大家庭,跟着回了冬城工作。
因为安然要出国读研,所以她将佟星竹升级为设计总监,带着袁妤和陈汐两个助理,还有倩倩的辅助下,继续在冬城把Le.Suran经营下去。而安然则退居二线,将来出国后,只负责提供设计图和灵感,不再亲自操刀缝制衣服。
Le.Suran的赔偿款也一笔到位,对于隔壁商家和Le.Suran店铺房东的赔偿也都出奇的顺利。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非常清晰,只是爆炸物的安置过程,仲裁会还在紧密的调查中。
“紧张吗?”正在签字的田阳,用余光观察着坐在一旁的安然。平日里稳重沉着的她,现在正一秒八百个小动作的掩饰着什么。
“我?”安然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意外。
“对,就是你,你在紧张什么?”田阳凝视着眼眶还有淡淡淤痕的安然,又问了一遍。
“我来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原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