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秋天,西北的战事仍在绞着状态。
这两年中,西北绞着的战事让东京城里的人玩乐起来都没那么张扬,生怕触了官家的霉头。
姬云隐仍是照旧去开宝寺福胜木塔前焚香祈福。现在的她已经可以毫不费力地跪着等香燃完,然后麻溜地站起来。
这一天,姬云隐祈福时,拨动的佛珠突然断了线,掉了一地。姬云隐的心也莫名慌乱起来。
姬云隐按了按自已剧烈跳动的心,站了起来对木莲道:“去宣庆候府。”
“夫人,这香还没燃完 。”
“不管了,让它自已燃尽。”
因为夜北行的关系,姬云隐之前从来没去过宣庆候府。如果不是着急见折明月打听夜北行的消息,姬云隐还是不会去的。
宣庆候府内,折明月听闻姬云隐找来,连忙往外迎去。
“阿隐,出了什么事?怎么没说一声就过来了?”
姬云隐顾不上寒暄,拉着折明月的手道:“你有没有长和的消息?”
“没有,怎么啦?”
“我刚才在开宝寺祈福时佛珠突然断了,而且我的心慌得很。”
折明月不是会安慰人的人,不以为然道:
“我还以为怎么了,不就是佛珠断了吗?别疑神疑鬼。也就是你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要是拜一拜心愿就能达成,佛祖怎么忙得过来?”
姬云隐去开宝寺福胜木塔前祈福一事如今东京城内人尽皆知,有说她沽名钓誉的、也有对她表示感慨的,但像折明月这般直言佛祖不可信的人极少。
姬云隐道:
“清安,我不是疑神疑鬼,我心里是真的慌得很。长和去西北也有一年半的时间了,我的心从来没这样慌过。”
折明月这才道:“我上一次知道西北的情况还是一个月前,是问的官家。”
见折明月也没有夜北行的消息,姬云隐便道:“如果你有渠道打听长和的消息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求你了。”
折明月虽然不相信姬云隐的心慌,但她想起平日里姬云隐对她很好,便道:“好,我等会就给我弟弟传信,问问长和的消息。”
姬云隐谢过折明月,离开了宣庆侯府。
姬云隐没有去见宣庆候,但是宣庆候还是知道了她来的消息。
宣庆候连连问了报信之人三遍才确信姬云隐是真的来了宣庆候府。他想起夜北行一直还在西北没有回,吩咐下人道:“你去问问县主,她来是因何事?”
听完下人的传话,听到佛珠在福胜木塔前突然断裂,宣庆候的心也变得有些慌。
虽然夜北行早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并改了姓氏,但宣庆候心里始终还是有这个儿子的,只是他对夜北行又惧又愧,所以才一直不敢表示什么。
宣庆候去了祠堂,点了三炷香:“祖宗有灵,保佑长和平安。”
……
从宣庆候府回来后,姬云隐的心就一直忐忑不安,可是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对菩萨许愿:
只要夜北行能平安归来,她愿意折十年阳寿。
折明月的消息还没到,官家却收到西北传回来的急报:
李元昊兵分两路,一路进抵定川寨,两军会战,朝廷军队大败,死亡军士近万人。李元昊获胜后,继续挥师南下,直逼关中。
另一路,直逼原州(今宁夏固原),夜北行知道后带兵去支援原州,被李元昊的兵马围困,胸口中了一箭后下落不明。
看到这个消息,官家手足冰凉。
胸口中了一箭还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是没命了。长和真的就这样没了吗?
这个时候,官家都顾不上考虑定川寨大败一事。
过了好久,官家才召集重臣们商议战事,但是他暂时瞒下夜北行一事。他担心姬云隐得知消息后要承受不住打击。
张大相公道:“虽说我军战败,但李元昊这些年四处征战,国库早就空空如也,他没有能力再扩张,如果此时提出和谈他会同意。”
陈大相公也道:
“自李元昊与我朝开战后,我朝与他们贸易中断,如今他们地界物价上涨,百姓怨声载道,而且李元昊与辽国也出现矛盾,李元昊这个时候是会愿意和谈的。”
官家道:“只怕李元昊胃口太大,提出的要求会很苛刻。”
张大相公道:“假若我们能守住原州,抵挡住李元昊的军队,那就还有和谈的空间。”
官家道:“如今这个时候我们提出和谈也不现实,只能再等等看。”
要是李元昊能主动提出和谈就好了。
官家瞒住了夜北行中箭失踪的消息,但几天后折明月派去西北的人却带了这个消息回来。
折明月半晌无语,夜北行中箭失踪的时候正是阿隐佛珠断了之时。
阿隐与长和感情深厚、心意相通,所以夜北行遇到危险时阿隐才会感应到。
可是这事要怎么告诉阿隐?
不等折明月拿定主意,姬云隐又派了木莲上门问消息。
这几天姬云隐每天都有派人来宣庆候府问消息,折明月不是一个善于掩饰之人,她期期艾艾两句话后就被木莲看出了端倪。
“县主,你是不是已经有大人的消息了?”
折明月横下心,“罢了,我自已与阿隐说去。”
木莲心下一沉,折明月不说与她听想必不是什么好消息。
等到了海棠园,姬云隐看到神色沉重的折明月,心也沉到底部。
“是不是有长和的消息了?”
“阿隐,你先别急。”
姬云隐定了定神,“你说。”
折明月一口气不带歇地将话说完:“长和胸口中了一箭下落不明。”
姬云隐全身血液往脑中冲去,差点倒在当场。
折明月见势不对连忙扶住姬云隐,“如今只是下落不明,并没有确定人不在,你不要自已吓自已。”
然而折明月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姬云隐,折明月走后,姬云隐病倒了。
姬云隐的病来势汹汹,高烧到人直接昏迷不醒。
木莲吓坏了,连忙让人通知了阿元和木棠。
可是,连着换了好几个东京城有名的大夫,姬云隐的烧都没能完全退下,清醒一会又重新烧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