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隐和白舅父说话间,夜北行已翻身下马。
姬云隐朝着夜北行福了一福:“大人,又见面了。”
白舅父看看夜北行,又看看姬云隐:“你们认识?”
夜北行手里牵着马绳朝姬云隐道:“姬三姑娘。”
这时,樊楼的伙计已跑了过来从夜北行手中接过马绳、将马牵走。
夜北行这才朝着白舅父拱了拱手,“大官人,对不住,我是殿前司副指挥使夜北行,之前有公差在身不方便透露身份。”
白舅父没想到他随手帮忙的人竟然是殿前司副指挥使,那可是官家的心腹。起初白舅父见夜北行这么年轻便以为他只是个普通武将,在白青兰的怂恿下才答应了他的答谢宴请。
白舅父在心里嘀咕道:夜北行是殿前司副指挥使,恐怕青兰的愿望要落空了。
只是他身居要职竟然这么平易近人吗?还请自已吃饭?不会是与自已有什么事情要商谈吧?
不过白舅父看着夜北行和姬云隐的样子,隐约又有些其他猜想。
夜北行这会也有些尴尬。
他秘密带李娘娘回东京的路上是坐的白家的商船,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人帮忙,夜北行最多就是回馈些礼物以示感谢。
可是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听说白舅父要在东京停两天后,头脑一热便约了白舅父来樊楼吃饭。
谁知,还遇上了姬云隐。
可是让夜北行更没想到的是:今夜熟人全凑一块了。
“长和,来樊楼吃饭?”
夜北行看过去,来人是梁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
夜北行还没来得及和梁是招呼,姬云隐却已和那个年轻男子招呼起来:“二哥哥。”
夜北行额上的青筋一跳,好了,全凑一堆了!
看着这个情形,姬云隐隐约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笑着道:“既然这么巧遇上了,不如一起?”
白舅父忙道:“那敢情好,就由三姑娘做东,替我们接风洗尘。”
到了这个时候,夜北行自然也不会说不好了。
樊楼是酒楼的名称,但其实不是一座楼。
樊楼一共有五座楼高耸相对,各楼之间有飞桥与栏槛,或明或暗互相通连。
有夜北行在,樊楼的掌柜连忙安排了一个豪华舒适的座席。
座席内是一张能坐十人的大方桌,有珍珠门帘围在四周,在灯烛下闪耀晃动。
夜北行和白舅父坐了相临的两方,姬云隐在白舅父身侧坐下,与她相临的一方坐着姬怀义,另一方则是梁是。
姬云隐主动挑起了话题,笑着对夜北行道:“看掌柜与大人相熟的样子,想来大人是樊楼的常客。”
梁是笑道:
“姬三姑娘怕是不知,长和十二、三岁时就是东京城里一霸,像樊楼这样年代久远的店铺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对于梁是这话,夜北行没有反驳,而且看他和梁是的关系颇为亲密。
姬云隐侧头看向夜北行,只知道他是官家的亲信,但不知道他的身世,现在看来他出身东京权贵之家了。
只是没听说过东京权贵有夜姓啊?
姬云隐随即笑了笑:自已没听说过有什么稀奇的?自已听说的能有多少?
夜北行不知道姬云隐怎么打量完他后就笑了,想问又觉得唐突,只能端了杯茶水喝。
白舅父则在一旁观察着夜北行,猜测他和姬云隐的关系。
梁是性格有些不羁,因着与姬怀义的关系,他将姬云隐当成了自家妹子,因此说话便有些随意。
他问姬云隐:“你和长和是怎么认识的?”
姬云隐正在想要怎么回答好,夜北行已出声:“我陪官家去吕大相公府邸时认识的。”
既然夜北行这样说了,姬云隐也没有否认。
白舅父心道:夜北行知道三姐儿和吕府的婚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姬云隐又对梁是道:“之前烦劳了梁工曹,那时竟不知你与二哥哥相熟。”
梁是笑道:“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是适从的堂妹, 其实说起来你与我也算是师出同门。”
姬云隐不解。
梁是道:“我是青阳先生的弟子,适从是我师弟。”
姬云隐这才明白过来,姬怀义是青阳先生正式收归门下的弟子,他与梁是是师兄弟。怪不得他们二人看着就关系不一般。
姬云隐笑道:
“我虽跟着先生读了几年书,但我可不敢说是先生的弟子。要是谁问到先生面前,先生肯定也是断言否认教过我的。”
一直没出声的姬怀义道:“其实先生很赞赏五妹妹你。”
姬云隐笑出了声:“二哥哥就算要安慰我也不用编这样的瞎话,你看先生后来可曾管过我?”
姬云隐并不知道她这一笑晃花了夜北行的眼。夜北行不敢多看,垂下了双目。
姬怀义却一本正经道:“我说的是实话。”
姬怀义还记得:有好些次,先生批改他的作业时叹道:“要是你有五姑娘(姬云隐)的机巧通变就好了。”
终于有一次姬怀义忍不住问道:“先生,你平时不是总斥五妹妹不务正途吗?怎地如今却这般夸她?”
先生道:
“你知道什么?五姑娘才是真正的聪慧,最能融会贯通。只是她主意太大,如果不时常斥责她一下她岂不是要翻天?”
也是那个时候姬怀义才知道:五妹妹原来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平庸。她之所以装出那个样子想必是为了自保。
也是从那以后,姬怀义更静下心来读书。
想起往事,姬怀义正色道:
“五妹妹,先生曾与我说过:五姑娘聪敏慧黠,虽身为女儿身不能参加科考,但其以后的成就恐怕都要高于我等。
先生还说:
他之所以不管你是因为你心中自有章程,不会犯下大错。
而且你心志坚定,只是你决定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你,反正你也不用参加科考,那便随着你的喜好自行学习罢。”
姬云隐知道姬怀义为人正直迂腐,不会说假话。既然他如此说只怕先生真是这样说过。
这倒是姬云隐没想到的。
她一直以为青阳先生嫌她不务正业才懒得管她,没想到竟然是觉得她不会乱来。
姬云隐干笑道:“那是先生随口说来骗你的,也就你当真。”
梁是却是了解青阳先生和姬怀义之人,姬怀义所说必不会假,那也定是青阳先生真正的想法。
青阳先生一生虽然教过不少学生,但收在门下的正式弟子只有五人,而梁是从来没听他夸过其中一人。
姬云隐能得青阳先生这般夸赞自有她的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