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离开后,木香赶紧跑过来扶住姬云隐。
“姑娘,刚才差点吓死我了。”
姬云隐苦笑道:“你家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
木香将姬云隐扶到舱房,给她上药包扎。
“姑娘,你的伤口没怎么流血了。”
姬云隐对着镜子一看,脖子上的伤口并不深,只有微微的血在沁出,而且脖子上只有一道伤口。
看来那个挟持她的人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无恶不做之徒,否则怎么可能这样“温柔”地对待人质?
包扎好伤口,姬云隐乘坐的船终于开船了。姬云隐松了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姑娘,那些官兵是什么人?怎么可以不顾你的性命?”
“他们是皇城司的人。”
嘴里回着木香的话,姬云隐的神思却已跑远。
虽然那些官兵身上挂着的是皇城司的腰牌,但领头之人身上的腰牌却是殿前司的。
先生授课时曾介绍过朝廷的重要部门机构,其中就包括了殿前司和皇城司。
殿前司是负责皇宫安全的,在内为皇宫禁卫,随驾出行则为官家近卫,随侍左右。而皇城司专门为官家服务,帮助官家监察官员信息和朝廷上下的舆情,只听命于官家一人。
殿前司无权管理皇城司,一个殿前司的人怎么会领着皇城司的人在外抓捕犯人?那就只能是官家亲自下的命令。
能让官家亲自下令这样大张旗鼓捉拿并不顾及百姓性命的犯人必定不是普通人,那个叫尚巴钦的人是什么身份?
姬云隐看过尚巴钦的长相,是一个很俊美的异域男子,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就凭他在自身危机时刻也没有将姬云隐一刀杀了,姬云隐就承了他这份情。
大船在水上走了几天后,在郓州停了下来。
船上的伙计过来通知姬云隐,他们要在郓州停留一天卸载货物,姬云隐可以呆在船上,也可以下船去岸边的集市逛逛。
坐了几天的船有些无聊,见木香一副祈盼的神情,姬云隐便道:“我们下船去集市逛逛。”
木香兴高采烈地拿了帷帽替姬云隐戴上。
姬府老宅所在的青州是山东最繁华的城市,可郓州因为临近码头,这里的集市倒也别有一番热闹。
码头边的集市并不规整,有随意在地上摆摊的、也有搭了棚子正儿八经售货的。集市不远处是纵横交错的街巷。
姬云隐带着木香穿行在货物中间。
这里货物的品种不少,果蔬、羹酒、药材、陶瓷、画扇、布匹、饰品、玩偶应有尽有。
在青州时,姬云隐极少出府,此刻见了这些五花八门的物品有了几分兴趣。木香更是拉着姬云隐兴奋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姬云隐道:“木香,姑娘今天高兴,你看中什么都买下。”
“真的?”
“自然,你家姑娘什么时候诓过你?”
木香高高兴兴地挑选起物品来。
两人越逛越远,不知不觉走到了集市的尽头。
姬云隐往四周看了看,在那片纵横交错的街巷处看到了挑着高幡的大大的“茶”字。
“木香,我们去茶坊歇歇。”
木香双手提满物品跟在姬云隐身后朝着茶坊走去,突然,一个人从一条巷子里窜了出来。
“是你?”
姬云隐和来人不约而同叫出了声。
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人正是前几天在船上挟持姬云隐的尚巴钦。
尚巴钦看了姬云隐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窜进了另一条巷子。
一会儿后,前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姫云隐低声吩咐木香,“等会别说话。”
木香还没明白过来,一群人来到了姬云隐面前。
“是你?”
姬云隐看着领头之人没有说话。
这个领头之人正是之前不顾姬云隐性命的夜北行。
夜北行问姬云隐:“那天挟持你的人往哪里跑了?”
姬云隐心道:就凭你不顾百姓死活的作派,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凭什么告诉你?
心里这样想着,姬云隐面上却只装傻:“你说什么?”
夜北行深深地看了姬云隐一眼,这个小娘子那天被挟持时表现太镇定了,如果不是他确定尚巴钦那天上那艘船纯属意外,他都要怀疑这个小娘子和尚巴钦是一伙的。
看来她是嫉恨自已那天没有顾及她的安危!可她不知道,他非常了解尚巴钦,尚巴钦不是心狠手辣、滥杀无辜之人,不会随便杀掉一个与他没有仇怨的女人。
此时的夜北行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没有处理错这件事情,可日后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在姬云隐身上时,他才知道重不重视一个人处理事情的方法完全不一样。
而事情也没有绝对一说!
夜北行倒也没有为难姬云隐,而是转头吩咐:“分开追。”
待夜北行他们走后,木香问道:“姑娘,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那个人往哪跑了?”
姬云隐道:“那个人那天没有杀我,我还他份人情。”
“可要是官兵追究起来怎么办?”
姬云隐不在乎道:“我那天太害怕了,根本不知道挟持我的人长什么样子。”
木香似懂非懂。
……
船只在郓州停了一天后继续往西京而去。一路之上,停靠了两个码头,下一站是东京。
东京有四条河流,皆是运河,漕运发达。
船只在东京码头要停留两天一夜,姬云隐却不敢下船去逛,怕遇上东京姬府的人。
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也躲不过去。
就在姬云隐坐在船只甲板上喝茶吃茶点的时候,一群人上了船。
虽然多年未见,姬云隐还是一眼认出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东京姬府吕大娘子身边最信任的陶妈妈。
陶妈妈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姬云隐,因为姬云隐与已经过世的白姨娘太像了。
陶妈妈来到姬云隐面前站定,“三姑娘。”
陶妈妈唤姬云隐“三姑娘”是因为姬云隐是姬二老爷的第三个女儿,在青州老宅却是按两房一起排的顺序。
姬云隐看着陶妈妈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叹了口气:还是没能逃掉么?
也不知道在西京的外祖母能否收到自已送去的求救信?
“三姑娘,请跟我们回府。”
识时务者为俊杰!
姬云隐侧头吩咐木香:“去将东西收拾了回府。”
陶妈妈谨慎地打量着姬云隐。
原本想着三姑娘敢逃婚肯定是一个胆大妄为之人,没想到她不吵不闹不反抗,还是一个识时务之人!
这样的人可不是好对付的!
姬府的牛车停在距离码头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姬云隐安静地跟在陶妈妈身后朝着牛车走去。
所经之处,人流络绎不绝、人声鼎沸,在路旁摆摊做生意的商贩比比皆是,入目的繁华热闹景象比之姬云隐离开时强了许多。
看来这些年东京对商业的支持力度更甚从前。
姬云隐上了姬府的牛车。
上了牛车后,姬云隐也没再看东京繁华的景象,而是盘算着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事情。
既然让她嫁给吕公子,那应该不会过于责罚她,但挨罚却是免不了的。
庭训肯定不够,杖责一般用于家族男子之身,这个时候不会太下她的面子,那等待她的就是笞罚和罚跪了,外加饿几顿。
姬云隐叹了口气:饿个几顿倒还撑得过去,但罚跪太难熬了!
也不知道大娘子会罚她跪多久?
七想八想中,慢腾腾行走的牛车停了下来。
“三姑娘,到了。”
姬云隐扶着木香的手下了牛车。
姬府的位置很好,位于东京的浚仪桥街上。这里距离皇城很近,附近是有名的饮食街潘楼街。
眼前的姬府比起姬云隐离开时陈旧了些,牌匾上的“姬府”两字也有些黯淡无光,但仍不能掩盖它面积不小的事实。
这座府邸是姬云隐的外祖父出重金置办的,但如今这座府邸的官契上写的却是姬云隐父亲的名字。
姬云隐盯着“姬府”二字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脚往府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