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岚把介绍信折起来，和手里另外两张纸一块叠好，钟主任又问道“那是什么？你介绍信开了几封吗？”
方岚心里“砰砰砰”响起了几个炮蹦子，来了来了，重要时刻来了。
“这是我们队里给安排的另一件事，钟主任，和这些山货没关系的。”
钟主任“……”你说这话的时候手别一个劲往我跟前伸过来我就信了。
钟主任打开一开“生猪收购承诺书”，瞬间瞳孔放大，赶紧接着往下看。
“黑省河市新县公社红林生产大队，现承诺xx单位可优先收购1972年度全队生猪总数叁分之壹，需收购方自备运输工具，生猪出栏时间不超过1972年11月，出栏重量不低于每头150斤，由红林公社在生猪可出栏前致电，双方协商具体收购事宜，该单位若因为不抗力原因拒绝收购，红林公社有权自行处理生猪，若生猪出栏前出现意外导致无法出售，也需提前告知该单位。”
下面落款是新县公社红林生产大队，没签名，再下面是收购单位签名，也是空白的，这承诺书两张纸两份。
钟主任看完之后指着上面的叁分之壹问道“这是多少？你们队里养了多少头猪？”
方岚知道到了关键时候了，自己的说辞现在尤为重要“今年养得不太多，都在县里收购得差不多了，明年准备养二三十头。”
咳，她可没撒谎，只要这承诺书能签下来，她就一定能说服大队长明年多抓一些猪回来养。
“你们队里是要开办养猪场吗？公社知道吗？”
“公社允许我们才敢养，养猪场暂时不会办，这也要看生猪卖不卖得上价，收购站的价格也就保证不亏，那队员的辛苦全不算在里面，虽然我们队有丰富的养猪经验，养出的猪就没有低于150斤的，有的甚至能长到170斤，各个肚子上肥油几指厚。”
“那为什么只卖三分之一？”
“那咱们不是对大城市不了解吗，连三分之一都不知道有没有厂能收了去，路上这么远，可是要自备运输工具的。”
钟主任“这算啥，不说这市里轧钢厂这种万人大厂，就是红星印刷厂都两三千人，厂里自己就有运货的大货车，也有自己的货车司机，要是知道去你们那运生猪，我估计都要抢着去。”
王主任也问道“这个承诺书是什么意思？签了就一定有猪卖给我们吗？”
“只要猪别出什么意外，这承诺书签了肯定作数，毕竟咱们费心吧啦的，肯定也希望能成。”
“那什么，这猪还有三分之二呢？你们队就是养三十头，也才卖出去十头，剩下的都不卖了？”
“这不是还有第二张吗？我们打算找两个厂谈这事呢。”
“干什么找两个厂，我们出版社和印刷厂就行了，也是两个单位，那你生猪卖多少钱？”
方岚挠头“这哪是我现在能说的，钟主任，上边不写了吗？猪出栏前，啊，给你们打电话，你们要多少头，给你们留着，你们来拉，那到时候你们再谈价格呗。我估摸着比收购站要高点，但比肉站零卖要便宜，要是和那不好说的地方相比就更便宜了，至于其他的，那得你们和队里领导谈，我也没被透底，不清楚。说实话，这承诺书也不真有啥法律作用，图个安心而已，只有文明人干文明事才会遵守。”
“你还知道法律？也就是说究竟能卖多少头猪，卖多少钱都要明年年底才知道是吧？也有可能到时候一头不卖给我们，那我们签这干啥？”
“这咋说呢？现在签这看上去像是多此一举，但明年可不是这样了，以后猪越养越多，养猪场也有可能办起来，再想买猪可是要提前交定金的，咱们和钟主任要是交易顺利，那我们队里肯定还找你，那时候再签可就不是这种手写的承诺书了，肯定会更规范，而且签了这个也能让队员们心里有底。”
王主任帮腔“方知青说得有道理，这承诺书只是让咱们双方具备这个意向，他们队里明年养这么多的猪心里肯定也害怕卖不出去，要是看到有人签这个承诺书，那就只用努力把猪养肥，心里压力也没那么大。我们呢买到猪肉了，他们一年辛苦养出来的猪也卖到钱了，这是双赢啊，又没让你提前付出啥，你还在这犹豫什么？”
王主任把方岚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确实，她搞的这个承诺书，要是在上辈子绝对没人签，连看都不会看，估计还会有人说她神经病，把人当傻子耍。
就是不签这个，到时候她电话打过来说有猪肉卖，人肯定也愿意跑一趟，那她处心积虑想要人签这个是为啥？
为了大队长，为他能下定决心，也为他能给队员和公社交待。
方岚“钟主任要是有意向的话，明年开春抓了猪崽后我们队里肯定每月都会给您写信，报告一下这些猪的生长情况。”
钟主任手在这两张纸上敲击着，心里对方岚的话不太满意，写什么信呐？要真有心就该打电话来告诉我。
也就是方岚听不见，要是能听见指定忍不住要阴阳一下，以为谁都和他们出版社一样呢，领导屋里人人一部电话。
钟主任想到什么又忍不住问道“你们队里养猪这么有经验，那一头猪一百五十斤往上，再怎么卖不上价也有几十块，你们队里应该过得挺不错啊，怎么你一说起，这日子过得很苦呢？”
方岚算是看明白了，这钟主任也不知道吃啥长大的，疑心还挺重。
“钟主任您说笑了，养猪是要喂正经粮食的，公社能补贴一部分，但大部分还要队里出，队里哪来的粮食？还不是队员嘴里省下来的。而且咱们那县城收购生猪价压得狠，全队一两千人，队里到处要用钱，这钱分到队员手里能有多少？还得预备着来年抓猪崽和应急的钱，我们那乡下可不是五市这种大城市，一家能出好几个工人，我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干再多也吃不饱，只一心支援国家建设了，个人的小家都能往后排，这么说您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