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之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时间十分热闹。
毕彬谈吐不凡,十分对赵浦的口味,他见识的人多,涉猎范围十分广泛,两人侃天侃地,无所不谈。
叶驰有些闷闷不乐,他向来对这种商业互吹的场合不太喜欢,杨武不在,也不知是否顺利,他心中有些忐忑。
好在一桌子菜还让合人胃口,单论那冒着油光的猪肘子,吃到嘴里却半分不腻,口感滑腻,实在是极品。
还有那一道清炖排骨,将排骨的油腻感用清水煮出,再辅以青菜慢煮,一整块肋排送到嘴边已经脱骨,吃到嘴里全是紧实的肉。
酒至半酣,毕彬已经微醺,他眯着眼睛说道:“叶少侠,想不到你不仅人帅还是个诗才。刚才那首诗我在门外听的是一清二楚,实在是妙极!我敬你!”
毕彬不等叶驰表态,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叶驰无奈,只好脸上赔笑,也干了一杯。
旁边的魏志三人自进了这毕府,就基本没被人正视过,他们也不愿作那出头鸟,自顾自地吃着。
“叶少侠,酒足饭饱,不知可否以本宴为内容再吟诵一首,为寒舍添些高雅气氛!”毕彬虔诚地说道。
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可太难受了,就像是过年被家里长辈叫到,让在一众七大姑八大姨面前表演节目,尴尬的能用脚趾扣出两室一厅出来。
叶驰摇摇头,“今日兴致不高,即便能写下那么一首,也不应景。”
“那倒无妨,若是叶少侠愿意吟诵,我当出高价买下!”毕彬信誓旦旦地说道。
“哦?”叶驰来了兴致。
“来呀!”毕彬拍拍手,阿福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盘中盖着一块红布。
毕彬掀开红布,端到叶驰面前,“黄金,五十两!”
黄金内敛的光泽让叶驰心跳停跳了一拍,他双手接过,虽心里埋怨自己没有半点骨气,但面上的笑容可半点没有伪装。
赚钱嘛,不寒碜。
“毕村长出手实在太过阔气!”赵浦惊叹道,若是让他出手去买一首毛头小子的诗,他可做不到这般阔气。
但有一点,若是这个毛头小子是叶驰,他倒舍得这个钱。
赵浦不懂诗,但懂人。
毕彬不懂人,但懂诗。
“好,那我即兴吟上一首,聊以助兴!”
众人放下碗筷,目光纷纷投向叶驰。
“我这一首。名叫行路难。”
叶驰环顾四周,开始吟诵:“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李太白的诗在这个世界里被叶驰一字一句地吟诵出,等到全诗诵毕,这首诗完成了重生。
他不需要跟任何一首诗去对比,更不用对面坐着一群针锋相对的诗人才子,因为这首诗本就不需要任何陪衬,足够一枝独秀。
整间屋子鸦雀无声,阿福手中的毛笔挥动,将这首诗一字不差地写下。
没有人说话,在座的诸如岳环等人是个莽夫,不通文墨,如鸭子听雷一般只觉得响亮,只觉得好。
诸如赵浦魏志等人胸中有点墨,却不好先声夺人去评价这首诗。
毕彬眼神狂热地看着叶驰,回味了半晌,终于将安静的氛围打破,赞道:
“妙极,妙极!从这宴席切入,抒发心中迷茫之感,结尾升华,有一种洒脱之感,试问哪一个行人不迷茫?太应景了!我这一桌子菜真是俗了!”
毕彬红光满面,已经激动到了极致。
他快步离席,上前握住叶驰的手,称赞道:“小小年纪,这般诗才!前途无量!我敬你三杯!”说完连饮了三杯,眼中的狂热更甚。
毕彬的虎口处布满老茧,掌心温热。
叶驰举起酒杯回敬。
坐在对面的赵晗伊有些遗憾,后悔自己从小舞枪弄棒太多,不精通诗文,要不然定能听出诗中意味。
她看着叶驰,只觉得至今见过的男人全都黯淡无光。
一首诗将整个宴会推至高潮,众人对叶驰的眼神多了那么几分的尊敬。
毕彬一门心思沉浸在那诗中,反复构思,也想要写点什么,势必接近这一首诗的高度,但揣摩半天,只觉得自己想的是狗屁不通,心情渐渐低沉下来。
酒足饭饱,众人赶路一天,也不再叨扰。
赵浦和孙女以及耿烈被安排住在了毕府,赵家下人都被分散安置在了各个农户之中。
叶驰一行被安排到了半里外的农户人家。
这家农户的主人是一对年迈夫妇,见到叶驰一行人倒也热情,只是眼神中带着些许躲闪,或许是见到生人有些害怕,尤其是王十二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绿林豪强。
这对夫妇安排好四人住处,就回屋睡去,也不打扰四人。
岳环脾气暴躁,心中不满:“俺家掌柜这般诗才,那村长那般喜欢,居然不留人住大宅子?这破落农户,未免太寒酸了些。”
魏志骂道:“你少在那煽风点火,出门在外有个住处也就不错了!”
岳环哪敢跟他理论,将身子往土炕上一丢,兀自睡下。
叶驰掂量着那厚重的金子,第一次对自己判断有些怀疑:难不成那村长真是个好人?
果然是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
但他还是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个道理,睡前还不忘拜一拜诗仙,说道:“感谢您老人家,也感谢九年义务教育,要不然今日可赚不到这钱!”
毕府。
众人散场之后,赵家赵浦、赵晗伊和耿烈由下人带着,到各自屋子安置。
阿福将一切事情办妥,回来禀告毕彬。
毕彬一改众人面前那一副斯文模样,面像阴险,问道:“今夜子时,就动手。务必把叶驰那一伙人烧死在梦中!”
“是!”阿福回应道。
“可惜了叶驰那般人物,不过也好,他人死了,自然那诗就成了我写的了!只是奇怪……”
“怎么了老爷?”阿福小心问道。
“这诗越读啊,就越觉得不似他能写出来的,那诗,没点阅历,还真是……”
毕彬话说到一半,看着一头雾水的阿福瞬间没了兴致,“算了,对牛弹琴!”
毕彬一挥衣袖,准备离开,他想起一事问道:“你猜我为何给他五十两金子?”
阿福摇摇头说道:“老爷的心思一般人猜不到。”
毕彬笑了起来,摆出一副自豪的模样,“常言道真金不怕火炼,就算那叶驰烧成了灰,我这金子也能拿回来,不过在他那寄存下。”
“老爷英明!小的向您学习。”
“很好,你从小就聪明,才一直留在我身边。那帮人已经被我忽悠的差不多了,放下了戒心,去给沈易迁写信吧,就说事情已经办妥,准备庆功宴给我。”毕彬有些忘乎所以。
“老爷,会不会太早,沈老爷特意嘱咐过,那叶驰不简单,一定得小心。”
毕彬冷下张脸,心情不悦,“你小子到底是谁的人?咱们这村里能打的足有两百人,对付几个没有戒心的,也要担心?这沈易迁也是,我给他打造兵器也就罢了,这擦屁股的事也要我来做,这件事成后,是得多跟他要点东西。”
阿福不敢再说什么,应下之后便去安排了。
阿福走后,耿烈从门外走了进来。
“今夜把事情都办了吧,以免夜长梦多!”耿烈冷着张脸说道。
“事成之后,你我四六分账,我六,你四。”毕彬贪婪的眼神,像是一只饿极的狮子。
耿烈笑道:“放心吧,答应你的少不了!”
“想不到,当初退出江湖的烈刀,居然有一天跟我合作,一干就干这么大的!不过,合我胃口!”
“你金钱豹又是啥好鸟,咱们也算是一丘之貉!”
两个如豺狼一般的人物各自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像狐狸一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