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序骅阖眼躺在榻上,正在听老鸨讲述倚欢楼的事。
恍惚片刻,温序骅脸色微变,“你是说,有个叫江予霖的姑娘找了上门?”
老鸨生了一身冷汗,连忙道:“东家叫她嫣儿,说是,说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老奴瞧着她们确实有几分相像,嗯,就是那姑娘的脾气,难琢磨。”
温序骅皱眉,轻嗤道:“江嫣啊,我记得她,小时候见过几面。”是个软硬不吃的小刺头。
老鸨埋着头,听不出他话外的意思,颤声道:“这姑娘和老奴打交道都客客气气的,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手也狠,这些都不像东家,她们两个的关系僵得很,这点老奴看得明白,不像是演的,而且那小姑娘背后有人,此次行刺,定是与那人里应外合,引大人您出来,院里的云婴也被她带走了,云婴知道的不少,老奴……担心他会惹出事端。”
温序骅似笑非笑,道:“云婴,一个下贱的伶人,当初真不应该留他。”
这时,进门的侍卫回禀:“大人,赵祯云递来拜帖。”
温序骅扫过去一眼,“知道了,下去吧,让他在厅堂等着。”
侍立一旁的丫鬟少前搀扶,温序骅拿起案几上那个沉甸甸的箭矢,面容愈发冰冷。
在这晋安城对他恨之入骨的不在少数,可能安排今日这场刺杀的那便只有那位,江嫣背后之人是贺砚舟,燕北探来的消息,定远侯三公子最善骑射,百步穿杨,那这把箭怎就在射偏了呢?是因为江嫣才出了差错吗?
若是有了软肋,他再狠,也是不堪一击。
温序骅叫来亲卫,在耳边低语几句,说完,亲卫领命转身离开。
孙楚鸣吃过午饭,得知昨晚温序骅遭遇暗杀,火急火燎的赶到温府,正巧碰到递拜帖的赵祯云。
孙楚鸣看了他一眼,“替晋王来的?”
赵祯云不做声,微微点头。两人先前是对头,他在贺砚舟手下做事,没少膈应孙楚鸣。
孙楚鸣也看不起他,神情不屑,“赵同知这是弃暗投明,另择明主了?”
赵祯云皱眉道:“我本就为晋王做事,何来换主一说?”
孙楚鸣先是诧异,后转为嘲讽,“在贺砚舟眼皮底下做事,居然还让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己毫不知情,赵同知真是好本事!”
赵祯云满脸黑线,“五军都督府一事过后,我就没再与他共事,若真要说起来,也不及孙大人武艺傍身也一无是处,上次遇杀,孙大人不就在旁边守着?昨夜倚欢楼那一箭,城内人尽皆知,孙大人那时在何处,这一身胭脂味是不是太呛人了?”
孙楚鸣脸色发青,心里窝着火,腾地一下站起身,强压着怒气拂袖离开。
江予霖神思一阵恍惚,谁能料到身居高位的太后会和孙楚鸣有这层关系,他们两个怎么会扯上关系的,孙楚鸣不是温序骅的人吗?这下人物关系岂不是乱套了。
蓦地,突然想起什么,当初贺砚舟不就是被太后提携,虽暗委以重任但也暗中堤防,他和孙楚鸣……还是后来的贺砚舟居上,难不成太后被美色蛊惑了?不应该啊,太后执掌后宫多年,心思缜密,这种事怎么可能被别人看见。
江予霖歪着头,狐疑道:“你和太后——”
贺砚舟眉头蹙起,一字一顿道:“没有。”
“你对太后——”
“没有。”
“我是想问你对太后——”
“江予霖!”
贺砚舟生气,江予霖不占理现在也占理了,理直气壮道:“凶什么凶!你自己理解错了,还怪我,我是那意思吗?我怎么会怀疑你和太后有染,我当然知道你守身如玉,是个端方雅正的好人了,无端揣测我,你把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八卦的人么,不行,你气得我眼睛的疼,我要回床上躺一会儿,休息一下。”
贺砚舟被气得不轻,掰着她的手腕,咬牙道:“我没有。”
江予霖是困了,安神香对贺砚舟不管用,那药效都发挥到了她身上,想抬头去看他,眼睛却蒙着一层布。
“头疼。”
贺砚舟俯下身,想抱她去床上。
江予霖看不见,兀自转了个头,突然间,额头好似碰到什么,感觉很柔软,他的脸近在咫尺,贺砚舟难得迟钝了一下,又坐回去,“不是眼睛疼么?”
“……都疼。”江予霖抬手想把云锦解下来,却被他察觉到意图拦了下来。
“做什么?”
沉默良久,江予霖缓缓开口说道:“摘下来一小会儿应该不成问题吧……我想看看你,什么都看不见,很不舒服的。”
贺砚舟松开她的手,注视她良久,“不要撩拨我,你又不负责。”
江予霖尴尬一笑,稍稍往后靠了一下,小声道:“昨晚老夫人也在,她是不是已经把事情告诉……老师了?”
“剩下的事别管了。”
“这些事本就与你无关,你又何必费心去管,况且你在中间也难做,我怎么可能甩手给你。”
“可我想让你所有的事都和我有关,江予霖,难做的人永远都不是我,对他们,我没有所谓的仁慈,我有的是手段,是我的私心把你拖下水,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受伤,也不会遇见乌青华,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话落,江予霖怔了一下,若是没有贺砚舟,她能和乌青华永远撇清关系吗?能和老师永远都不会生出嫌隙吗?
很快就被门外的于衡打断,“小公子,世子殿下来了。”
江予霖站起身,就被贺砚舟按下,肚子一叫,脑子顿时只剩一个念头,“是不是该吃午膳了?”
贺砚舟应了一声。
“你,”想到他已经在这待了一上午,江予霖忍不住问道:“今日不忙吗?”
贺砚舟略一思索,道:“下午要走一趟,先用午膳,想吃什么和膳房说,这块布不要摘,我会派王捷过来盯着你。”
江予霖乖乖点头,“好的。”
贺砚舟出门后,于衡又上前和他小声嘀咕了几句。
“昨晚关进来的女人闹腾半天了,吵着要见她,嘴里还骂着您,影卫在暗处盯着,氿七似乎有动手的意思,他听的,应该不是姑娘的命吧?”
贺砚舟漠然道:“焦应隆指使的,拦着点,别让他把人杀了。”
于衡连连点头,心底琢磨着,“对了,沈书和……江霖,那边闹了点矛盾,两人好像分开了,沈书被姑娘送到沁园,江霖......她想见见您。”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