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买卖声,吆喝声,喧嚷声......连成一片,孩童手里提着兔灯,穿梭在人群中,一派热闹繁华之象。
街道两旁都支着的摊子,江予霖站其中一家摊位,咬牙道:“成天吃药膳,吃块烤地瓜还要上报?”
王捷嘿嘿笑了一声,“还不是你午饭不好好吃,主子早猜到你会出来偷吃。”
说话间,江予霖接过一块烤地瓜,给了老汉一两银子。
老汉心里一紧,不敢接手,“贵人,用不着这么多钱。”
江予霖直言道:“我常来。”
老汉收下银子,一边说一边咳嗽,“这钱太多了,买下摊子都够了,那,姑娘……以后一定要多来。”
江予霖点头。
王捷叹了口气,回去她又要挨训了。
岑晋中收到名刺,早早就去茶楼等人。
江予霖在茶楼门口没进去,王捷提醒她岑晋中身后跟了尾巴,她只得让王捷先带岑晋中出来。
岑晋中也有所察觉,两人换了条路,才甩掉人。
王捷将人带到巷子,岑晋中看着王捷,清了清嗓子,“身手不错,名刺是你递的……”
王捷摇头,江予霖从巷子里出来,上前两步作揖。
“岑大人。”
岑晋中常年在军营练兵,步履矫健,又蓄了胡须,看起来中气十足。
岑晋中偏过头来,目光一沉,问道:“姑娘是什么身份?”
江予霖微微一笑:“恩师想见你一面。”
岑晋中皱眉道:“汤正言的学生?怎么没听说过你?”
江予霖直言道:“我的身份不便外传,岑都督还要问么?”
“算了,不问了。”岑晋中顿了顿,“老先生......还活着?”
江予霖点头。
岑晋中心中一慌,“这些年他都在哪?”
江予霖如实道:“病了几年,后来就到乡下隐姓埋名做了教书先生。”
“他回来了?”
“我带您去见他。”
岑晋中想了想,沉声道:“姑娘,你可莫要骗我。”
江予霖恭谦道:“不敢。”
到了新宅,岑晋中再见到汤松白,恍如隔世,汤松白年纪大他一轮,为官比他早,早些年还指点过他,岑晋中上前行礼,眼眶里闪着泪花,满腹疑惑,只余悲戚。
江予霖轻轻掩上门,叹息一声。
氿七上前回禀消息,江予霖递给他一个眼神,两人都没说话。
屋内,汤松白和岑晋中说明了那日醉酒闹事惹出来的人命案是温永照暗中指控。
岑晋中一直以为是贺砚舟所为,毕竟他们二人确实不对付,在五军都督府,他碍着贺砚舟的眼,还挡着他的路,若是想法子对付自己,他当然要反击,毕竟谁也不是好欺负的。
可他没想到,一环扣一环,这是温序骅在后面捣鬼,故意挑拨他们二人的关系,本就势同水火,若是无人告知,那他们岂不斗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这群狗腿子,竟然算计到他身上了。岑晋中心中有气,连灌一整壶茶灭火。
他不怀疑汤松白是如何知晓此事的,老先生名重一时,文武百官皆知他的风骨,其中不少敬仰之人,若是他问起来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他突然出现在京城,若是被人知道,那一定会掀起不小的风波。
岑晋中想了想,直言道:“御史大人,以后有什么打算?”
汤松白摇头笑道:“这哪有什么御史大人,等过完这个年,就该是花甲之年了,精力日衰,人已经老了。”
岑晋中反应过来,心中惋惜,沉默片刻,便换了一个话头,问道:“那姑娘是您学生……”
汤松白笑道:“不像吗?”
岑晋中顺着门缝打眼一看,“您还有位女学生呢,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汤松白朝门外喊了一声:“江予霖。”
江予霖推开门,眉眼含笑,“老师,怎么了?”
汤松白抿了口茶,道:“岑大人想和你下一盘。”
岑晋中搓着手,被戳中了心思,嘿嘿一笑,“老先生懂我。”
汤松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予霖看了老师一眼,预感不妙,对视一眼,汤松白道:“没事,正好为师看看,最近棋艺进步多少。”
岑晋中暗中咂了下嘴,心道,这姑娘能行吗?
过了半晌,两人实力相差悬殊,岑晋中这一边抓耳挠腮,迟迟落不下一子,江予霖也算明白老师为什么管他叫臭棋篓子。
往日里,都是她坐在贺砚舟和傅云春的对面一筹莫展,如今换了人,她还有些不适应。
岑晋中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心中不解,皱眉道:“我和谭敬文还能杀得有来有回,小姑娘瞧着年纪不大,算得可真远啊。”
江予霖笑道:“大人谬赞,是老师教的好。”
汤松白笑而不语,观了半天,心里清楚,她现在的棋路相比以往,杀气重的不是一点半点。
岑晋中改不了下棋时话痨的毛病,手里捻着棋子总想说点什么,看了她一眼,道:“你身上怎么一股子药味……”
江予霖一听,立刻开口打断他,“大人,该您了。”
汤松白闻言,皱着眉头看着她。
岑晋中犹豫片刻,边落子边说道:“跟军营里……..”
江予霖干咳一声,四目相对,示意他不要说了。
岑晋中没懂她的意思,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难受,继续说道:“你身上是不是有......”
江予霖落下一子,轻声道:“岑大人,您输了。”
“怎么会?”岑晋中顿时变了张脸,盯着棋盘,震惊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输了?”
汤松白缓缓站起身,“还没看懂,这么半天,你就没站过上风。”
江予霖道:“大人时间不早,我送您回去吧。”
岑晋中看着棋盘说不出话来,自己居然输给一个小丫头。
良久,岑晋中记下这盘棋,道:“也罢,在下就不留在这叨扰了,今日之事,多谢老先生提点。”
说完,便向汤松白作揖。
江予霖道:“我送您。”
院外,送走岑晋中后,她就提着裙子跑了。
果然,她最怕的人还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