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昭前脚刚砍了山匪的头颅,后脚就被告知自己的家被人偷了。
顾不上老县令的挽留,带着锦衣卫快马加鞭赶到益州府衙。
“总督,您真觉得她是您的干闺女?”身旁的将领问道。
焦应隆揉着眉心,如此诡异之事,叫他如何相信,换了皮囊还没了记忆。可信件是真的,老先生的字迹他不可能认错,信上确实证明了她的身份。贺砚舟是个人精,若是他都没再怀疑,她就是江予霖没错了。
刚才她问自己,江予霖是个怎样的人。
他当然知晓,小小年纪精通棋艺,过目不忘,所以才收为义女,尽管是女子但他明白,这小姑娘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确实很像。她之所以那么问,就是在告诉他,汤晋一案,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你说这人,要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会认以前的人吗?”焦应隆道。
“这,属下就不清楚了,我是个粗人,姑娘家的心思都细腻,认不认我不知道,但是谁对我好,我肯定也对她好,至于她是怎么想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是啊,看不透了。”
焦应隆仰起头,望着天空,他还是舍不得。
他还记得那个小丫头喜欢荡秋千,他在净延寺亲手建了一个,哪知,有次荡秋千他一不留神,力道没收住,整个人都被他荡飞了,人没接住,肩膀都摔脱臼了,抱起来的时候,哭了好半天,窝在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后来再也不荡秋千了。
这会儿焦应隆在院里急得来回踱步,见人郎中出来,“她身上的伤如何了?”
“身上好几处都磨坏,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
焦应隆脸色愈发阴沉,吩咐身旁的人,“去把孟冲给我叫来!”
“刚才参将去领了板子,现在已经打完,下不来炕了......”
焦应隆深吸一口气,“把军中的好药都送过去,什么药好,拿什么。”
江霖穿好衣服,坐在屋里烤火,心中盘算着她的那点事。
“闺女,怎么样,好些了吗?”焦应隆掀开门上的垂帘,端着一盘牛肉。
“大人,您不必这么客气。”江霖抬眸看向他,叹息一声,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干爹。
这个身份完全把她的计划打乱了,贺砚舟怎么也不提前和她说明。
是担心她不敢来吗?
也是,知道汤松白是自己的老师后,她就在侯府住了好几天。
焦应隆没有说话,大步朝她走进来。
“我是来找您谈合作的。”江霖道。
焦应隆仍然咬着她的事不放,“那你先告诉我,消失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我被一家人收养了,养了九年,现在二十二了。”
“他们待你如何?”
江霖一时默然,养母是百年的医学世家,养父是地产界的大亨,她衣食无忧,可谁管过她,谁尊重过她,江子淼出事后,她成了他们口中的白眼狼,罪魁祸首,七年,她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熬过来的。
焦应隆看着她的神色变化,大手一拍桌子,怒道:“他们待你不好!?”
“没有,他们待我很好,每个月都会给我钱。”
他们本来也没有义务照顾我,毕竟没有感情,也没有血缘关系。
“那就行,没受欺负就行。”焦应隆认真道。
江霖把人忽悠过去后,打算“总督大人,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吗?”
“贺砚舟派你来的?”焦应隆抬头看着她,“谈什么合作?”
江霖应了一声,轻声道:“我不是来收兵权的,是来给总督大人指条路的。”
焦应隆瞬间换了脸,神情肃穆,微微皱眉,贺砚舟能给他指什么路。
“总督大人非池中物,在裕南城一战,大人亲自率上千骑兵攻下那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险要之地,这足以证明大人雄才伟略,可眼下形势并不乐观,朝廷容不下您,在他们眼中您手握五万雄兵,已然威胁到了他们的安全。您有雄心壮志,一身傲骨,可朝廷把您当成狗来养。”
焦应隆脸色越发沉重,“继续说。”
“总督大人很清楚眼下的情况,益州兵多粮少,这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能撑过这个冬天,那下一个冬天呢?他们不认您,弃您如敝履,那是他们心胸狭隘,亦是他们的悲哀,总督大人是金子,自然有人认您。”
“你说的是,”焦应隆看着她,顿了顿,“宁王。”
江霖淡淡地笑了一下。
焦应隆半晌没吱声,叹息一声,“不瞒你说,宁王刚到俞州那会儿,我就亲自去拜访过他,可他把我绝之门外,连面都没见上。”
江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新帝刚登基,宁王就被分封到一个蛮荒之地俞州,他被温氏一族忌惮,身旁被放了不少眼线,若是把您放进去,那他是何居心,一个藩王和一个手握重兵的益州总督搅在一起,没有异心,有谁会信?”
焦应隆看着她,目光炯炯,“你让我投靠宁王?”
“总督大人,不是早有打算。”江霖挪开目光,喝了口热汤。
焦应隆拍着大腿,霍然起身,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这小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我就知道我当初没有看错人,你就是江予霖!”
江霖敛眉,她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俯下身烤火。
焦应隆凑到她身前,大手一挥,一巴掌拍在肩上,“到底是谁说的,女人迈不出院子,要我说这都是屁话,幸亏我没信!”
江霖疼得嘶了一声。
焦应隆迅速抽回了手,扶她起身,“是干爹下手没轻没重,拍疼了没?”
“这么说,贺砚舟没打算造反,看这架势,我还以为要掀翻这天呢!”
江霖想了想,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贺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家族,贺砚舟那么精明,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初就是贺家和太祖一起打下的这天下,定远侯是开国第一功臣,百年世家,世代铮铮铁骨,怎会反?”
焦应隆叹息一声,“是我想岔了!”
见她不做声,又道:“所以你想利用他,杀了温永照。”
江霖垂眸,倒也不是利用,最后她只点了个头。
“这封信,是拜帖,你私下见宁王莫要让人瞧见。”
焦应隆笑呵呵地拿着信揣到怀里,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既然什么都忘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因为他们待我都很好,是家人。”江霖认真道。
上辈子不曾拥有的东西,所以这次她很珍惜。
听到这话,焦应隆不满道:“我还是你干爹呢!”
江霖哭笑不得。
“总督,外面有锦衣卫求见!”
“带他进来。”焦应隆皱眉道。
“我该走了。”江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