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舟从北镇抚司忙完,就推掉了应酬,本想听于管家汇报中秋节的安排。
哪知把侯府上下都翻遍了,都没找见他人影。
贺砚舟脸色几番变化,心不在焉的拿着手中卷宗看。
“于管家,最近兴致不错,是有什么喜事?”贺砚舟最终在膳房寻到了他。
于管家心虚的低下头,喜事倒没有,就是要遭灾了,移开视线,正好看见盆里带回来的鱼。
贺砚舟微微皱眉,顺着他的视线看见水井后面藏着一条鲜活的鲤鱼,“钓鱼去了?”
于管家的心都悬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城东那块有条河,就,就去了钓了会儿。”
贺砚舟轻笑,“是吗,看来钓上来不少,忘乎所以了?”
“大人,您就别折煞老奴了,”于管家脑子转的飞快,听出了话里有话。
连忙道:“那条鱼就是江霖让老奴给大人带回来的,她说您每天日理万机,让老奴带回来,给您补补。”
贺砚舟冷笑一声,话音意味不明,“她还能想起,侯府还有我这个主子呢。”
于衡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她确实没想起来您。
这鱼是他俩吃不了了,所以就带回了来。
“她,还是挺关心的大人的,钓鱼的时候还念叨您来着。”
“她人呢?”
“回去了,说是荆州那边来信了,估摸着一会该到了。”
话音刚落,贺砚舟头也不回的走了。
于管家劫后余生,忍不住问道:“大人,那鱼--”
听到话音,刹住了步子,眼底晦暗不明,“剩下的给我,你们也好意思。”
这个小白眼狼。
夜幕将至。
江霖从马车上下来,疑惑的看着他,“于叔,怎么在这等我?”
“大人在等你。”于管家走近身,他也不知道主子今日的心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早上明明说放他半天假,就是中午回来的晚些。
现在一想,他都这大岁数了,竟然跟着这丫头一起犯起了糊涂。
江霖看到于管家面露难色,解释道:“不好意思,今日城内的人比往日多了许多,马车好不容易赶过来的。”
“唉,快去吧。”于管家叹息一声。
江霖径直去了新兰院,见贺砚舟靠在座椅上品茶。
看起来心情确实不太好。
江霖笑道:“大人。”
贺砚舟抬头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你这规矩都学哪去了?”
江霖犹豫了一下,躬身道:“主子。”
贺砚舟饮了一口茶,这个称呼似乎也不太满意。
江霖从怀里拿出来,梅允赫从荆州传来的消息。
他接过手中的密信,江霖就开始向他汇报这几日一些外出官员的动向。
“大人,皇太妃身旁的小福子求见。”于管家在门在外,“说是来送东西的。”
贺砚舟淡声道:“进来。”
于管家长出一口气。
赶紧去外面请人。
小福子战战兢兢的进了定远侯府的门,步子都迈的不稳了。
皇太妃待他不薄,每逢节日他们这群做奴才的都能领到不少赏赐。
可这次皇太妃委托给他的事,想想都脊梁骨发冷,却不能反驳。
锦衣卫指挥使贺砚舟,皇太妃的亲弟弟,他在宫中见过两次,只不过这两次见到场面都相当血腥。
第一次是李文振的,不过是讲了几句太后的是非,结果被他当众折断了两条腿。
另一次则是在太妃的寝宫里,让他发现了细作,那女婢自知事情败露,当场撞柱自尽。
自那之后,宫里的人就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主,见到他都自觉的绕路。
小福子迈进门连忙行礼,也不敢抬起头。
“贺大人,皇太妃差奴才给您送月饼来了。”
贺砚舟睨了他一眼,瞧着有些眼生,淡淡地说了一声,“放那吧。”
小福子慢吞吞的将食盒放在了书案上。
贺砚舟见他不走,问道:“还有事?”
“太妃娘娘说马上就要深秋了,天凉了,让奴才量个尺码回去。”
小福子越说音量越小。
太妃娘娘待人平和,可她弟弟却是个凶神恶煞的主儿。
他藏在袖里的卷尺迟迟拿不出来。
生怕不小心惹到他,剁了手指。
小福子抬头不经意的对上目光,眼神冰冷,给他吓得一身冷汗,可怜巴巴的站在那,看着那位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奴才看不懂这尺子,”小福子眼神落到了他身边的侍女身上。
贺砚舟微微皱眉,不明白他长姐怎么派过来这么个废物。
沉声道:“给她。”
小福子听了吩咐,赶紧走上前把烫手山芋送了出去。
江霖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怕他,她接手影卫,已经参与其中,也对贺砚舟的行事作风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几个月来行事愈发嚣张,手段毒辣,朝中大臣不由得感慨温太后得了一把趁手的刀,行事愈加谨慎。
江霖拿来纸笔,细细的打量卷尺上的数字,王捷之前给她量过身围,她还记得。
“那就麻烦大人站起身来。”
贺砚舟一愣,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自己身前了,嘴角捎带几分轻浮的笑意,让人心猿意马。
江霖就当自己没看见,手下力道很轻,一手固定在他肩头,踮起脚勉强能看清卷尺的读数。
江霖轻声道:“大人,抬一下手臂。”
一旁的小福子僵在那里不敢抬头。
贺砚舟抬起手臂,垂眸看着她。
江霖虽然面色如常,内心紧张的要命,手心早就冒出薄汗,这厮居然挑逗她。
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搂过腰身,生怕磕碰到。
记下数字后,“公公,肩宽和腰围就够用吧。”
“够了,够了。”小福子接过纸,如同劫后余生一般,赶紧行礼告退。
心念道,这个姑娘可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