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舟因为调查赈灾粮一事,去了一趟北镇抚司,回来后,就看见江霖怀里抱着一堆的文书,正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盯着她的身影,贺砚舟没有表露出神色,“江霖。”
“去换身衣裳,跟我出趟门。”
江霖循着声音转身,把自己的小心思暗搓搓的藏了起来,恭敬道:“是。”
半晌过后,贺砚舟换好衣服,见江霖出来,不由的怔了怔,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你就没个像样点的衣服?”
其实她穿的也不是特别简陋,这是她来到府中新发下来的,和府中婢女的衣服是一样的。
江霖微微垂着头,低声道:“大人,我也就那几件衣服,这个,算是比较体面的了。”
贺砚舟抬眼,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上次给你的钱呢?”
江霖:……
贺砚舟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提钱就不吭声了?”
“大人,奴婢的月钱本就不多,况且奴婢也是才来府上,哪里攒的下钱啊。”江霖揶揄道。
贺砚舟挑了下眉梢,不想和他出府,“好啊,以后我出府都叫上你。”
算盘珠子都蹦到他脸上了,总得弹回去吧。
江霖的脸色有些绷不住,艰难的应了一声“好”。
这厮怎么这么精!
她只是不想加班,仅此而已。
江霖抬头朝他瞄了一眼,四目相碰,破防的又是她。
贺砚舟垂眸看着她,揉了下眉心,“跟着。”
江霖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贺砚舟人高腿长,迈的步子比她大,江霖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试探道:“大人,咱们这是去哪?”
贺砚舟放慢脚步,翘着嘴角,戏谑道:“倚欢楼。”
江霖面色一僵,这是明摆着恶心她呀。
倚欢楼是什么地方,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青楼。
哪有正经人会带姑娘去那种地方!可她偏偏没办法拒绝。
两人出府登上马车,沉默一路,江霖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
过了一会,马车缓缓停下,江霖站在门口,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块匾--序酒阁。
一家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酒楼,江霖在他身后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守在酒楼门口的男子瞧见贺砚舟,嘴角都压不住了,隔着老远就跑出来迎人,一把手握住了贺砚舟的手腕,激动道:“贺大人,日理万机,今日终于总算见到了!”
此人是蓝昭,身材魁梧,皮肤偏小麦色,五官俊朗周正,下颌冒出若隐若现的胡茬,显出几分粗犷,两人从小玩到大,家里又是世交,他们是在战场上守护对方后背的人。
蓝昭原本应该待在燕北,不知是何时悄悄的来到京城。
贺砚舟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出来,唇角微扬,“你怎么在这?”
“辛苦贺兄了,我们进去说?”蓝昭又一手揽过贺砚舟的肩,注意到他身后的小娘子,深吸一口气,语气略显惊讶,“这位小娘子是?”
从小长到大,他何时见过这厮身旁有过生人。
贺砚舟没再推开他,停步侧身看去,淡淡道:“府里的丫鬟。”
蓝昭狐疑道:“通房的?”
贺砚舟面无表情,沉声道:“滚。”
江霖则是别过身装作没听见。
蓝昭笑嘻嘻地揽着贺砚舟往酒楼里走,“开玩笑的,等你多时了,菜都凉了。”
又附在耳边,窃喜道,“程娇娇也来。”
贺砚舟一怔,很快回过神,低头微微一笑。
他们都是在燕北长大,是亲人亦是战友,他从未想过昔日的好友,能在大梁的京都相聚。
贺砚舟明白他们的意思,看蓝昭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连夜赶路,千里迢迢从燕北来到这里,他们想陪他走过这段路。
这是他来京城后,最大的惊喜。
江霖在一旁也看得清楚,贺砚舟这次是真的在笑,不是平日里的冷笑。
贺砚舟吩咐江霖在守着门口,让她巴巴等了一个时辰,他连酒楼的门都没让自己进去。
江霖和门口招待的小二儿聊了半天闲嗑。
见到贺砚舟时,已经是三人都喝了酒,尤其是蓝昭明显喝醉了,就连走路都晃晃悠悠的。
贺砚舟似乎也喝了不少,可看着面色如常,又不像是喝醉的了。
令江霖震惊是三个人都是男的。
程娇娇?
人高马大的,这是谁给你起了这么一名。
三人浑身酒气,江霖略有些嫌弃,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站在一旁的程焦静静望着贺砚舟,脸色沉了几分,“我们不方便送你回府,在这里分开吧。”
贺砚舟点了点头,坐上马车。
江霖还未上去,喝醉酒的蓝昭毫不客气跟她招手,又没轻没重地拍了她两下,险些把这小身板拍垮,晃悠了几下,勉强站稳脚跟。
“小姑娘,照顾好他!”
喝多的只有蓝昭而已,而那个名叫程娇娇在一旁憨笑,不予理睬。
江霖深吸一口气,应了一声。
跟一个酒鬼计较什么,随后她迈上马车。
贺砚舟似乎真的有些醉了,阖上眼揉着眉心。
江霖倒了一盏凉茶递给他,“大人?”
贺砚舟抿了一口,嗓音低沉,“今日见到的两人不要和外人说起。”
江霖点头。
酒楼离侯府有一段距离,贺砚舟闭目养神,似乎昏睡过去。
江霖原本是想上楼提醒一下,琳娘先前叮嘱过他,吃药这段时间不要饮酒,容易引起头疾,可他把自己拦在外面,她又不好违抗命令。
没过一会,马车晃了一下,江霖回过神,发现贺砚舟脸色阴沉,唤了几声,都不见他回应,闻着满身酒气,神态又不像是喝醉酒的人,倒像是头疾复发。
她没敢多言,一直等马车回到侯府,小声提醒道:“大人,该下马车了。”
江霖伸手掀开帘子,正好瞧见文子诚守在门口,她赶紧招手。
文子诚快速跑了过来,江霖晃晃悠悠弯腰扶着贺砚舟走出马车,文子诚接过她手上的千斤担。江霖深吸一口气,贺砚舟压在她身上,不敢大口喘气,又不敢靠的太近,一会儿的功夫半个肩都压麻了。
“大人这是去了哪?”文子诚问道。
“酒楼。”
江霖的废话文学可谓是独树一帜,除非她愿意说,否则想问出点什么是不可能的。
文子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