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整个人黑了脸,宋婉站在一旁也是恨咬牙切齿,却又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发作。
座上的那位收回了眼神,目光转向了宋吉。
“侯爷,你们家宅之事我本不应与你计较,可你未经我同意,随意打骂我府中的人,总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贺砚舟语气平淡,却让在场的众人心中一凛。
“淮安,原本我们将她带回府中,也只是想问清事情原委,等事情清楚了我们自然会放人,可是这丫头主意大的很,我们问什么她都不说,若不是做贼心虚,怎么会闭口不提,所以就采取了点措施......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
宋尚书神色愧疚,说有理有据,也将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
唐氏在一旁不动声色,盯着贺砚舟观察了好半天。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贺砚舟本人,以前也只是听闻,女眷私底下讨论说他是个俊俏公子。
刚才宋吉同贺砚舟闲扯半天,疯狂暗示自己和他一样,都是为太后做事,两人应该同舟共济。
唐氏打量半天,人长得确实俊,就是这半天没看出一点情绪波动,说什么都是一个样子,爱搭不理的。
贺砚舟觉得没有再必要多费口舌,缓缓道出:“既然是误会一场,我怎么会和侯爷计较这些小事,一个丫鬟而已,倒也不必伤了和气。”
宋吉松了一口气,连忙附和道:“是是,大家都是一家人。”
宋婉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唐氏转过头,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看向江霖,“至于这位姑娘,我瞧着她聪明伶俐,不如日后就留在我们府上吧,正好我身边缺个管事丫鬟。”
管事丫鬟......这是想拿薪资待遇诱惑她,打了一巴掌,又塞了两个甜枣。
亏她们想得出来,留在这她这条小命可就没了,这些事她还是拎的清的,江霖抬头望去,“奴婢还是想留在贺府,毕竟大人待奴婢很好,奴婢不想辜负大人恩情。”
唐氏笑道:“瞧你说的,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
江霖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贺砚舟作壁上观,侧脸看向宋吉,意味不明道:“宋大人,所为何意?”
宋吉脸色尽是为难之意,他知道贺砚舟在问什么,摆手道:“家里的破事,姑娘遭了难。”
贺砚舟会意,勾起嘴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霖,言语暧昧,“原来如此,只不过,这个丫鬟是我身边的人,倒也不是个普通的丫鬟。”
宋婉听出了言外之意,满脸错愕,又扭头看向江霖。
江霖闻言微微低头,看上去像是有几些害羞。
见此,宋吉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笑道:“好,大家都是自家人,我也没有夺人所好的意思,这次确实是委屈小娘子了,这样吧,明日再准备一份薄礼,给这位姑娘送去。还请姑娘守口如瓶。”
唐氏从座位上起身,面色愧疚,语重心长道:“对,既然是误会一场,今日之事,让姑娘平白受了委屈,明日我就命人派府上送上一份薄礼,以表歉意。还希望姑娘对昨日之事保密,千万不可向外人道出。”
江霖避之不及,却被唐氏一把握住了手。
“好啊,那我就回去等着侯爷的薄礼,希望能让人满意。”
宋吉闻言,脸色一变,怒道:“贺砚舟!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砚舟声音寒声道:“字面意思,听不懂?”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宋吉愤愤道。
贺砚舟靠在座椅上,长腿交叠,默不作声,换了张脸,冷冷的盯着他。
宋吉刚松的气,嗓子冒出了火,“你想要多少?”
“这就需要宋大人自己掂量了,当然,我也不介意把你女儿接到北镇抚司,毕竟你也知道我的手段。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宋婉被吓了一身冷汗,双腿颤栗。
北镇抚司,进去的人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
贺砚舟嗤笑一声,转身告辞,起身往门口走去,又看了一眼江霖的肩膀。
江霖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跟着贺砚舟一行人出府。
人走后,宋吉挥手将茶具掀翻在地上,“混账东西,竟敢如此嚣张!疯子!”
贺砚舟拿这件事要挟他,点明了狮子大开口,看着他的样子,定不会善罢甘休!
永昌公府的婚事不能毁,保险起见,他必须换一人嫁入永昌公府。
同为太后做事,谅他也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
江霖默默地跟在身后,偷偷的瞥了贺砚舟两眼。
她还以为贺砚舟与宋吉勾结不会深究此事,哪知道最后捅人一刀。
她摇了摇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以后谁会嫁给这么一个人。
江霖走路已经有些不稳,她本就身材轻盈,左右晃了几下,摇摇欲坠,脸上的红印子显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贺砚舟扶正了她的身子,戏谑道:“怎么这么狼狈,平日里的小聪明哪去了?”
江霖气若游丝仰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怔愣了一下,回过神挪开视线,“这种时候,小聪明能有什么用。”
贺砚舟眼睫低垂,神情冷淡,没再说话。
出府后,江霖松了一口气,慢慢走下台阶,悔悟道:“以后再见到她们,我一定绕道走。”
李瑥川因为要随贺砚舟一同入宫,一直在府外等候。
李瑥川听着声音愈发有些耳熟,转身看向贺砚舟身边的人,看到正脸后立刻认了出来,这不是给他伞的那位姑娘吗!
“原来你叫江霖!”李瑥川惊喜道。
江霖有点诧异,侧过脸望了过去。
反应了一下,贺砚舟也未料到,“你们两个认识?”
“嗯,也不算认识,一面之缘,上次她把伞借给了我。”李瑥川语气有些藏不住的欢喜。
他原本还在想,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没想到就在眼前。
江霖尚有一丝清醒,脸色却惨白如纸,感觉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记忆中,是原身见过他一次。
李瑥川见她脸上和手臂都有伤,想上前搀扶但还是把手收了回去,关切道:“你这伤,还是要请郎中看一看为好,用不用......”
贺砚舟脸色微微一变,打断他的话。
“世子殿下,我还有事,就先带人回府了。”
李瑥川拱手道谢:“也好,先把人送回府中吧。”
临走又不忘和江霖打声招呼,“江姑娘,我们下次见。”
江霖深深吸了一口气,朝他缓缓点头,望着门口的马车她该不该上。
贺砚舟似笑非笑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去。
马车缓缓行走。
她被马车颠得头晕目眩,脸色惨白,她只能强撑自己,左右不能靠在贺砚舟身上。
贺砚舟盯着她肩上的伤口,“伤口上有盐?”
江霖点了点头。
贺砚舟不轻不重的敲几下马车的木板,江霖明显感觉到马车提速。
“你和李瑥川是什么关系?”
可能是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可怜,贺砚舟语气轻柔了很多。
“......见过一面。”
贺砚舟笑了笑,“怎么认识的?”
“意外。”
贺砚舟眼神闪过一抹幽光,重复了一遍,“意外?”
江霖抬手扶着车窗,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到领口。
贺砚舟微微挑眉,只是静静的盯着她。
江霖犹豫片刻,开口道:“贺大人,我和她只是多年重逢的朋友,我既不是奸细,也不是杀手,更没有做过对您不利的事。”
贺砚舟伸手虚扶着她,“这几日你就在府上养伤,不要乱跑,外面这几日外面不太平。”
后面那几个字意味深长。
江霖轻轻点了一下头,阖上眼坐直了身子。
这马车晃的她有些恶心,想吐。
贺砚舟笑了笑,轻轻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将她送回府后,径直去了宫中。
江霖被送去了文琳琅的院子,没过一会儿便昏了过去。